老舊小區的對麵,亦是個老舊的小區,有七層樓高,現下那天台的邊緣站了一個人。
披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裏頭一件白色的襯衫在夜色的襯托下十分顯眼,金絲邊眼鏡遮了一雙星辰大海一般的瞳子,擋了不少漂亮青年的美色。
青年並不在意,隻目光幽幽,遙遙望著對麵。
他已經跟了那女妖王一路,氣息,模樣,連性別也變了。
從前是男的,現在變成了女孩子?
那一身的囂張氣焰也沒了,叫他十分懷疑到底是兩個不同的妖?還是一個妖做的偽裝?
和記憶裏完全兩個樣子,找不到半點相同的地方。
再者說,如果是那隻妖王的話,應該混的沒這麼慘?
從她離開打架的地方開始,他便一直跟著,掉在地上的一毛錢撿了,心疼豆腐的模樣,進酒樓時的窘態都看在眼裏。
不像那個眼中隻有強者,別的一概不理的妖。
窮到他眯了眯眼,打消收她費用的心思。
她也付不起。
抬眼望了望頭頂。
發情期確實不好處理,不是妖的本意,是一種源自體內野獸的本能,控製不住的。
不解決的話,除非她搬走,否則一直都會如此。
她打的什麼算盤他也知道。
幾年前她在跟幾位老妖動手的時候受了傷,那傷沒有百來年好不了。
她大概起了走捷徑的心思,所以才會一再強調,必須打得過她。
隻有打得過她的妖才能給予她幫助,雙修雙方得利。不過還有一種辦法,既可以叫她過了發情期,又可以治愈她的傷口。
一陣風吹過,將那青年刮跑了一般,衣袖紛飛,那人一閃已然不見了蹤影。
*
蘇鯉還在回憶小姑娘,笑意不自覺湧上心頭。
小姑娘看著軟軟糯糯,實則細心體貼,偶爾說話聊著聊著突然小臉一紅。
真可愛啊。
現在真的開始認同了其他妖的話,人類果然是個小天使。
她自己也是個小天使。
小天使擱下手機,準備去洗手間裏泡個澡。
魚最喜歡水,所以即便在頭月沒吃沒喝的狀態下都要先買個可以泡澡的東西。
是一個塑料桶,很大,往洗手間一放,洗衣機都沒地擱了。
其實她也用不著洗衣機,法力一攪,衣服該洗洗,該甩甩,完全不耽誤事。
跟洗衣機功能差不多,所以房東留下的小破洗衣機被她搬在屋裏角落,用布罩上當個桌子,上麵放了盆假的花,是上個租客留的,收拾收拾還能用。
上個租客其實挺浪漫的,蘇鯉很多東西都是她剩下的,窗簾啊,花啊,小冰箱都是她自己買的,很會過日子,也都沒拿走,因為她已經死了。
據說被情所困自殺的,因為她,這間屋子才能這麼低的價格租出去。
旁邊最少都是一千起步,雖然這裏確實老,舊,沒有電梯,但到底是一線城市,沒有一千以下的出租屋,況且這裏還有個大露台。
繞房子一圈,前後都有,真的很大,適合養寵物的人住,寵物可以肆意奔跑。
隔壁就養了兩隻二哈,每天吵吵鬧鬧的,弄走了很多租客,再加上這個房子鬧鬼,所以她才能住上,還是月租。
一般房東喜歡長租客,月租的怕跑,最少也要押一付三,她既沒押,也沒交三。
畢竟房子缺陷蠻大,比如說半夜經常有挪桌子椅子的聲音,嚇的沒人敢住,她是第一個,且一住倆月。
前麵幾年都在妖管局,妖管局管吃管住。
蘇鯉用法力凝結出水,再加熱一下,湊夠滿滿一桶之後便開始脫衣裳,完了赤著身子鑽進裏頭,舒服的呻.吟一聲。
可真舒服啊。
每天打完架,出了汗,再回來泡泡澡,沒有比這些更讓妖幸福了。
蘇鯉伸展開手臂,掛在桶的邊緣,仰著腦袋,剛閉上眼,冷不丁洗手間的燈突然滋滋兩聲,很快閃了閃,然後‘啪’的一聲滅了去。
她不甚在意,眼都沒睜,打個響指,那燈又亮了回去。
然而不過片刻罷了,燈再度熄滅,隨後狹窄的地方響起‘咚咚’的腳步聲,落地很重,動靜也很明顯。
掛在桶邊的妖像是沒聽見似的,還是一動不動,燈也不點了,就這麼讓它熄著。
過了沒多久,黑暗裏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摩擦聲,像是有什麼在靠近一樣,很快一隻手伸了過來,沿著桶,一路摸上掛在邊緣的白皙胳膊。
“哈哈哈哈,”洗手間裏有人囂張大笑,“大佬再厲害又怎麼樣,還不是看不見我,隻能任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寧夏越想越得意,手也越發過分,往大佬圓潤的肩頭和鎖骨摸去,邊摸邊不忘‘嘖嘖’兩聲。
“大佬這身材真是絕了,這皮膚,一個毛孔都沒有,媽啊,果然還是小姐姐更誘人。”
她就是死在這間屋子裏的上一個租戶,死後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待在房間裏出不去,可能對這個世間還有留戀吧。
剛死那會兒很怕很怕,後來無良房東把死過人的房子租出去,來了新租客,新租客有腳臭,被她嚇走了。
換了一個租客,每天晚上看小黃片,又被她嚇走了。然後一個女孩子再次租了進來,有男朋友,經常帶男朋友上來做一些羞羞的事,還是被她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