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風起,慘慘飛雲浮。
十月的北京已經是塵土漫天,來自西伯利亞的北風隻輕輕拂過,街上便已是塵土漫天,更別提那刀子一樣銳利的鋒芒了,街上行人寥寥,烏雲逐漸密布,將這北京城壓得仿佛喘不過氣來。
倘若往前數幾十年,作為帝都的北京居然會淪落到如此境地,這是萬萬不敢有人相信的,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趙大人,咱家找了你好久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閑心在這裏喝酒。快快,跟我走……”卻見一位頭戴巧士官,臉頰上布滿了汗水的太監匆忙向這家街角旁的酒館跑來。
趙羽,字華辰,本是一位二十一世紀的物理學教授,年紀輕輕卻已經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不料稀裏糊塗的跑到了明末這個可怕而又可悲的時代。當他醒來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崇禎朝的新晉官員,而且是崇禎十六年的科舉狀元,好在他前世對曆史也很感興趣,對這一時期曆史也有過了解,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按理說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他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因為這是明末,他是明人。
“快點,趙大人,別磨蹭了,陛下都等了好久了。“那傳旨的太監神色間頗有些不耐。
趙羽此刻也回過神來,連忙稱是,然後又從官袍中掏出了幾兩銀子,不動聲色的遞給那太監。
“這……”那太監雖是嘴上躊躇,手卻不聽使喚的將銀子接了過去,然後輕輕掂了掂,臉色這才陰轉晴,喜笑顏開。
“大人能否告知,陛下何事召見?”趙羽此刻被皇帝召見,心中卻是有些忐忑,因為這崇禎皇帝喜怒無常,在位十六年,內閣首輔換了都快二十個,有明以來,絕無僅有,他怎能不擔心。
“好像是關於太子殿下的事,具體的咱家也不知道。哎呀,還是快隨咱家去吧,誤了時辰就麻煩了。“太監們常年侍奉皇家,因此也是很講規矩的,這拿了人家的錢財,自然也要替人消災。
太子殿下?太子名喚朱慈烺,乃周皇後所出,生於崇禎二年,一直居於宮中。因他剛入京沒幾個月,這更多的消息都不知曉,不過也無需擔心,他乃是新科狀元,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麼事的。
於是起身便要跟著那太監進宮,酒館的掌櫃看他要離去,就要站起來說些什麼,被那太監掃了一眼,但覺渾身直冒冷汗,糯糯了半天也沒蹦出一個字來,隻得看著他們離去。
紫禁城興建於永樂四年,至今已有237年的曆史,一路走來,即便已在後世領略過它的風采的趙羽,此刻也不禁再次為其雄偉磅礴的氣勢所折服。
繼續往裏走,這才發現,裏麵多處宮殿已經顯得破敗不堪,紅牆黃瓦上也處處斑駁,顯然是年久失修所致。
許是注意到了趙羽小心觀望的動作,那太監歎了口氣說道:“國事艱難至此,這宮殿已經是許久未曾修繕了,陛下每日隻用兩次膳,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皇後娘娘組織宮內的宮女門們一起織造的,咱家這做奴才的看了也是心疼啊,恨不得替皇上殺盡了那些個貪官汙吏。”
邊說邊捋起袖子擦拭眼淚,隻是不知剛才酒館拿了銀子那喜笑顏開的樣子卻是為何,趙羽心裏默默腹誹。
趙羽心中還在揣摩皇帝的用意,那太監卻已是整肅了麵容,“趙大人且稍後,咱家這就前去通報。”說著已經躬身向前麵那處宮殿走去,原來說話這會兒時間就已經到了武英殿。
沒多久,便聽到一道公鴨似的喊聲,“宣翰林院修撰趙羽覲見。”
趙羽連忙整頓了一下官袍,這頭一次被皇帝單獨召見對於當時而言,可謂是難得的殊榮,如果因衣衫不整而導致君前失儀那可就是罪過了。
整頓完畢,便趨步俯首向前走去。
“臣翰林院修撰趙羽覲見。”
說罷,大殿便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殿外的寒風還在呼嘯。
良久不見動靜,趙羽便微微抬首斜眼快速瞟了一眼,然後又迅速低頭,原來崇禎皇帝是在發呆。趙羽鬆了一口氣,應該和自己沒有太大關係,不過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一個現代人怎麼可能喜歡跪下呢。
“陛下,陛下。”侍立在一旁,手拿拂塵的一位老太監走到崇禎麵前,在他耳旁輕聲呼喚道。
崇禎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趙羽還在跪著,便讓他免禮。
之後殿中再次陷入了沉寂,崇禎似乎是在醞釀著什麼話,趙羽此刻也屏氣凝神,小心翼翼裝作一副聆聽聖諭的模樣。
“趙修撰前些日子殿試中的表現朕都看在眼裏,不過弱冠之年便已成為我朝狀元,也隻有費閣老才能相提並論了,不知對於當今國事如何看待?”
趙羽是南直隸蘇州府吳縣人,生於天啟三年,今年剛好弱冠,前兩個月的殿試中被欽點為狀元。至於費閣老,指的是嘉靖時期的內閣首輔,他也是在弱冠之年成為狀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