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挨訓(1 / 1)

臨近年關,父親從饒州放任歸來,我與四個姐妹開心地給父親請安,剛踏進大堂的門檻,父親卻在罵人。

捂起耳朵不用聽也知道,父親在罵誰。

在罵“失蹤”了一個多月的人。

我弟弟又挨罵了!

我們家中,母親已逝,父親不再續弦,五個姊妹,弟弟老幺。

父親此生最得意的是,養了我們五個女兒,朵朵教育成金花。

但是最慚愧的是,膝下一子,草包一個。

宋家家宅安寧,弟弟挨罵,就是最大的事情。

宋稷啊宋稷,鬥雞走狗,不學無術,混吃無賴,夜不著家,你二姐我不會罵你,但是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父親罵到最後一句,額頭突暴起青筋,聲暴如雷:“你瞧瞧你那身黑臭得像從溝渠裏爬出來的衣服,你回來經過武侯鋪,他們怎麼沒把你當成妖服捉了去,拿去洗我都怕浪費了水。”

宋稷耷拉著臉,要嘀咕什麼時,已被嘴巴厲害的三妹若倫搶了先:“父親,您剛從饒州回來還不知道吧,小稷一個月前穿得大紅大綠出去,就是以妖服的罪名被抓起來關了十天,昨兒給放出來,不知道又和隔壁誰家的二胖子打架,一起滾到溝裏去了。您是沒瞧見,兩個人黑得都沒我中原人的樣了,跟西市渡口來的外國人似的。”

如此一聽,父親更是氣了,我想戳一下三妹時,那個溫柔如母的大姐若莘已輕輕拉了下三妹的衣袖示意。

三妹忽然閉口立,什麼話也沒說了。

場麵就像飄下驟雪,突然一冷,大家都抿了一下嘴巴,不說什麼話,如食黃連,表情苦澀。

在我們姐妹之中,四妹若憲是個很會圓場子的人,她噗嗤一笑:“三姐的話不對,我去衙門問過了,小稷早就被放出來了,聽說父親要回來了,他這才急忙歸家的,可見他心中也是有父親的。至於與人打架,其中也是有原委的,父親若不相信我的話,問問若昭不就知道了。”

問問若昭不就知道了?

如此動聽的謊言,還提到我的名字。

我心裏忽然打了個咕隆,隻想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覷了一眼四妹,眼神在說:你撒謊,可別連累我呀!

四妹總是這樣,編不出原委,就賴給我來編。

有八卦一起聊,有謊,那就一起撒。

因為大姐老實,不會配合。三妹嘴巴子尖,隻會在人的傷口上撒鹽。依偎父親肩膀的那個五妹若荀,不成年,兜不住謊。

自然而然,四妹要找的共犯,就落在了父親信任的老二,我,身上。

我眼珠子一轉,善意的謊言隨手拈來:“是的,宋稷很早就被放出來了,但是他沒有立刻歸家,我找到他,告訴他父親要回來。他念及父親,說要去找個禮物送給父親,最後去西市物色了一塊軟玉,結果回來時,那塊軟玉被隔壁的二胖子給撞得四分五裂了,這才跟人打起來的。”

謊話,一氣嗬成。

據真相,其實宋稷是鬥雞過程中,宋稷的寶貝公雞被人家的大公雞咬死了,所以才打起來的。

父親麵上的厲色消退了不少,顯然是相信了我的話,但是隨後又冷哼了一句:“嗬,物色來送禮的玉都放得貼身,怎麼會被人撞碎,可知他又將一個平常物當成寶貝吹噓顯擺了。”

我忙圓謊:“胖子撞的,被他壓壞了,要不然呢。”

宋稷以萬分感激的目光投向我。

我回了比月亮還圓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