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景瑞三年。北部陳州府境內。
此時正值夏季,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從前富庶廣闊的田野此時此刻卻一片靜寂空曠。
半年沒有下過一滴雨,田地早已幹涸,莊稼早已枯萎。可怕的饑荒剛剛從這裏席卷,荒野裏白骨森森餓殍滿地,到處都能聞到令人作嘔的腐屍味。
官道上,一對衣衫襤褸的少年男女正相互攙扶著前行,少女手裏還抱著一個嬰兒。他們步履蹣跚,顯然已經走了許久的路,又饑又渴,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了。
“嫂子,我渴……”
說話的少年看上去十歲左右,身材瘦弱,臉色蠟黃,連日裏的疲累與饑腸轆轆早就讓他頭暈眼花兩眼無神。
攙扶著他的少女也隻有十七八歲光景,雖然她神色憔悴滿麵塵土,卻依稀可以看出她眉清目秀五官姣好,隻可惜臉色蒼白至極,身子也瘦得可怕,仿佛紙片人風一吹就跑掉似的。
聽見少年叫渴,少女停住步子,抬頭艱難的看了一眼天,潤了潤幹裂的唇,低頭耐心的哄著少年。
“福寶,咱再堅持堅持,等到了前麵的村子就有吃的了……”
“嫂子,我……我實在走不動了……”
“走不動也得走啊,嫂子不是告訴過你嗎?咱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前麵的村子,否則天一黑,四周都會湧出許多可怕的野狼,難道你想被狼叼走?……聽嫂子的話,咱慢慢的走,好不好?”
沈茴香一邊說一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心裏將老天爺罵了一個遍。
前世裏,二十九歲的她是一名中醫院的名醫生,因為勞累過度,猝死在工作崗位上。誰知道一醒來後卻發現她莫名的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土,重生在了窮山溝桃花村孟家一名死了男人的寡婦身上。
原身和她一樣的名字,也叫茴香,今年十八歲,從小就在孟家當童養媳。一個月前,原身剛剛才生了孩子沒幾天,她男人孟冬子就病死了。更可怕的是,百年不遇的旱災隨後襲擊了大齊北方,他們的村子也未能幸免。
大半年滴雨未下,田地全部幹裂,糧食顆粒無收。村裏人餓死了一大半,孟家八口人餓死了五口,最後就隻有原身母女和小叔子孟福寶活了下來。
眼瞅著村子裏的樹根野菜都快吃完了,原身心一橫,一咬牙,幹脆帶著女兒和小叔子出去逃荒。出去還有活路,留在村裏隻有死路一條。
她斟酌了一番,決定去京城。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原來,孟家的大姑娘五年前嫁到了京城一戶有錢的大戶人家做填房,聽說還生了一位公子,混得還不錯,起碼衣食無憂。
原身是這樣想的,去京城,如果能尋著孟大姑娘更好,她肯定不會不管她唯一兄弟的,他叔嫂二人總有一口剩飯吃。退一萬步說,即使沒有找到孟大姑娘,他們在京城討飯也比在村裏餓死強。
隻是,這桃花村離京城不知道隔了多少座高山惡水,原身抱著嬰兒還要帶著一個半大孩子,整整走了五天也沒有走出大山。而原身本來生了孩子身子就很弱,經過這一番折騰,哪裏還承受得了?三日前的一夜,原身幹脆兩眼一閉,追隨她男人去了。留下一個不滿三個月的嬰兒和十歲的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