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留恨-第一章 冰天雪地
當日宣川守,深河戰不歸。大東臣獨有,中國事全非。”此出自女真崛起,中原混亂之際,朝鮮著名“委巷”詩人洪世泰代表作《登川倚劍亭憶金軍應河》, “大東”即指朝鮮,取其國講述自己地理之書《大東地誌》。詩中洪世泰仍舊以“臣”相稱朝鮮,歎息中國之變遷,彼時兩國君民情誼之深厚可窺一斑。
明神宗萬曆年間,日之“關白”豐臣秀吉發兵攻朝。其時明廷積弊日深,然依舊發兵援朝,曆時七年終將倭寇驅逐。清光緒年間,清廷未能認識朝鮮之緊要,於甲午戰敗後放任日本殖民朝鮮。時隔37年,日本成功將朝鮮改造為前進基地,於1931年挑起918事變。中國長達14年,傷亡軍民3500餘萬,更險些亡國的抗日戰爭由此拉開帷幕。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偉大的開國領袖毛澤東主席在天安門莊嚴宣告:“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然曆史總是在重複上演,正當中國人民準備享受這久違的和平時,朝鮮局勢急劇惡化。次年,以美國為首,由麥克阿瑟指揮的十七國聯軍以聯合國軍之名於仁川登陸,其後勢如破竹,先頭部隊不久就飲馬鴨綠江,並誌得意滿地向中國境內揮灑炮彈。
1950,朝鮮,冬。
“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偉人胸中的豪氣隨著漫天飛雪而揮灑。但是,被掩蓋在北國風光雄渾氣象之下的,卻是一種讓人難以想像的殘酷。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將大地殘存的熱量卷了個幹淨,身處這束濕成棍的北方惡寒之地,隨時都可能被凍掉任何裸露在外的器官,很難想像,如果不把自己裹得像北極熊一樣厚,如何才能在這片冰冷僵硬的土地上立足?但是,就在此時的長津湖雪地裏,卻有一批衣衫單薄的來自中國南方誌願軍戰士,因為來得匆忙,他們還未來得及換上冬裝便來到了這冰天雪地裏。
大地死一樣的沉寂,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你千萬不要認為你的耳朵很有韌性,縱然你的耳朵被你的老婆擰了一千一萬次都沒有掉,但此時此地,可能僅僅是因為並不劇烈的摩擦,你就將永遠解除被老婆擰耳朵的煩惱。
趙東奎沒有老婆,他的戰友們大都沒有老婆,但他們都甘於到這地獄一樣的朝鮮打仗。因為,他們都有母親,他們都有需要保護的同胞。如果你問他們什麼是信仰,興許他們不能完整詮釋,但你若問他們為什麼要到朝鮮,那答案一定是不容置疑的,他們需要和平!以熱血換和平!
晝已謝幕,又一個寒冷的夜晚即將來臨,趙東奎並沒有想這些太過遙遠的問題,更無法預料到這裏將是他們中大多數人的埋骨之地。他用力咬了咬舌尖,疼痛將他的意識喚回,這時他才發覺槍杆黏住了手指。看了看敵人的方向,趙東奎輕輕地把手往後縮了一點,然後伸出痛麻了的舌尖去舔槍和手的結合處,以期帶著體溫的唾液能化開上麵的寒冰,可沒用,唾液很快凝結成冰,反而把手指粘得更牢了。
眼看戰鬥即將打響,彷徨無措的趙東奎下意識往右邊看了看,盼望得到戰友的幫助,那裏伏著與他同班的曹順子。曹順子看上去情況卻有些不妙,他的身子毫無生氣,看上去與雪地一般得僵硬。恍惚間,一聲清脆的槍響刺破夜幕,信號彈衝天而起,亮光劃破夜空留下長長得尾跡。
驚醒的趙東奎慌忙收斂了心神,也顧不得搞清曹順子死活,拚著扯脫皮肉,出力將手指從槍杆上扯脫,然後朝著山上的人影子放了一槍,混亂間也不知打中沒有。
山上的敵人正指著人送來晚餐,哪成想突然就下了彈雨,那迫擊炮彈呼哮著落將下來,頃刻間便將慌神亂跑的倒黴鬼連同泥沙一道掀起。
山上雞飛蛋打,山下卻在抱怨火力不足。打仗可不是仗著人多不畏生死一擁而上取勝的,“人海戰術”早在大清朝就被僧王用騎兵在八裏橋實踐過了。洋鬼子倒是不吝嗇讚賞他和他的士兵勇猛,但事實是沒有足夠的火力壓製,即便以騎兵的速度也不行。
敵人亦是百戰之師,驟然的打擊並未造成整體的混亂,在有經驗的基層軍官指揮下,戰爭經驗十分豐富的老兵迅速地進入了作戰位置,不多時便仗著地利優勢開始反擊。
團指揮部裏,政委周柄祥正著急上火,來回踱步道:“老何,你說咱們的情報是不是有錯誤,山上到底是不是一個連,火力猛不說,人數上也不對啊?咱們可是整個團的火力都上去了,聽聲音怎麼反而像要被敵人壓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