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之月,無雲遮蔽。
夜幕初垂。
風初樓建築旋繞中鏤而建,內間空曠設景,有海棠杜鵑金桂含笑四色之簇花,又有春山夏山秋山霜山四季之假山。其中,一座崢嶸高挑的雄峰邊淌下玲瓏剔透的流響清泉,在月光瀲灩中沿著巧妙開鑿的小渠流經四季山花,繼而萱萱流轉生生不息。
落花無痕,流水有聲。
紅枝高掛,輕點人衣。
這方好景良設,不許外人染指,隻許賞看。因此第一層並無住房,隻有古色懸燈的褐楠懸梯扶搖彎上,接至風初樓二層走廊。
此時,廊邊開出的觀景台上,兩人相對跪坐,清閑品茗。
其中一人眉間冰霜,衫長遮手,背負青蒼一劍。
而另一人頭罩天蓋竹籠將麵容全部遮掩,身後長發披瀉直下。他兩隻手豎立持握著一柄修長尺八,近貼下唇。披身的藏青袈裟略微透出風仆滄桑,將若隱若現的懷刀藏於其中。
“夜道鬼屢屢突破城門印,詭異至極匪夷所思,不少城池百姓遭殃傷亡,墨公子可有眉目?”天蓋竹籠裏傳出凝重的英渾男音。
“捋思不多,按理說...夜道鬼的閷氣,無論如何也沒法踱過門神像才對。”被稱為墨公子的男子優雅飲茶,眼宇間凝頓察思,又語氣緩慢道:
“闕雲法師認為如何?”
對麵人一愣,“墨公子還是直呼我為中川君順耳。” 他說罷,將尺八輕擱在桌上,
“慚愧,我亦無可尋思。不過前日,我步至一方名叫空鳴山的地界,偶聞山上有所佛門,便起心打算行之虔拜,卻不想登山尋至佛門後...悲見寺內暗血如泊,閷氣彌揚。”
“哦?佛門驚變...?”墨公子倏驀地感到茶水冰涼寒舌。
“是的墨公子,佛光普度之處...貌似也開始陡變了。”闕雲法師眼中的青冷之光在天蓋竹籠裏泛起。
墨公子玉容猛固,瞳孔遽漣。
待他冷靜片晌後,才莊肅道:
“好在眼下,隻有‘州東’極南的驚變如此劇烈駭人,待我等竭力秋毫而為之,屆時一定能出其中暗藏的詭玄之秘。”
這時,中川君微微抬起天蓋竹籠,
“李沐生和袖回來了。”
語畢,隻見風初樓的金甍飛頂上倏臾佇現兩道身影,
左邊一道人影身披雲霞映日之戲曲緞袍,腳踩魚鱗彩靴,手比蘭花拈指,樣似梨園戲角。
右邊一道人影緊裹烏蒼暗鉛之夜行輕服,臉纏飛帶麵巾,雙手晦隱成印,樣似斥候忍者。
“二位終於回來了。”墨公子眉目舒展露出欣慰,“蜀水城暫無異樣,不知湘雲城那邊情況如何?”
戲人李沐生縱身躍下,落入觀景台猶如蜻蜓點葉,寂靜無聲,
“湘雲城夜道鬼弑人殘命之事~已查明哩——”他音色如燕語呢喃,婉唱悅耳。
“城門神像燒去一角,有人為之。”袖悄無聲息,從霎現於觀景台的漫霧內移步走出,他聲音冰冷寒涼,與李沐生截然不同。
“何者?”墨公子橫眉豎目,其實心中已有斷定。
“能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的,隻有一方。”中川君撫摸著雕畫金花玉枝的杯身,慢條斯理道。
李沐生與袖異口同聲:
“未央穀。”
...
“逛路的回家的客人兒,走一走來瞧一瞧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