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然是沒有任何新意的死灰。
如同被天空色彩感染的灰敗在所有人的臉上都清晰可見。
那是一具具失去了所有希望以後,隻剩下一副軀殼的行屍走肉。
但這都與周楓無關。
此刻的他隻想喝酒。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
十一月七日。
他所愛的人的祭日。
在這個日期已經失去了意義的時代,這個日子是唯一印在他記憶中的。
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那一天的景象已經全部都模糊成了紅色。
不是鮮紅,而是濃稠的,更近似於黑色的紅。
正是從失去生機的軀體中漫出的血液的顏色。
那一天,在哭幹了最後一滴淚後,周楓也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
與這個營地中的大多數人別無二致。
所有人都曾失去過重要的人。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從中走出來。
周楓就走不出來。
但這也無所謂了。
此時的他,畢竟隻想喝酒。
然而這個願望,卻也無法輕易得到滿足。
“想要酒可以,但必須要用東西換。”
酒吧老板沙啞卻洪亮的怪異聲音如同拉鋸一般響起,刺得周楓耳膜生疼,不由皺了皺眉。
“什麼東西?”
老板上下瞅了一眼身上穿著如同破絮一般的周楓,眼神如同審視一塊即將下鍋的奇奇魔的肉,擦著手中酒杯的動作稍稍加快,“食物、武器、彈藥、女人,都可以。”
這些東西,周楓一樣都沒有。
“或者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看見那邊坐著的人沒有?”
順著老板的視線看去,昏暗逼仄的酒吧角落,坐著幾個正在低聲交談的男人。
男人們圍攏在一張圓桌前,而在桌上,便放著讓周楓渴望不已的酒杯。
感到周楓的眼神,其中一人微微抬起頭來往這邊瞥了一眼。
那包含了少許警告色彩的眼神立刻就讓酒吧老板有些後悔自己的多嘴招搖,輕咳了一下將似乎對那份警告渾然未覺的周楓吸引回來。
“他們就是‘獵人’。隻要你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就可以免費在這裏喝酒了。”
而作為介紹人,酒吧老板也能獲得一筆可觀的報償。
另外,成為獵人當然可以免費喝酒,而且每天都有一杯免費的酒,但大多數新手獵人一生也就隻有一次喝酒的機會。
當然,這一點就沒必要告訴對方了。
周楓木然地點點頭,他隻想喝酒。
老板同樣點點頭,但那是滿意的點頭。
然而沒等他的滿意持續多久,眼前的景象就讓他將那點即將獲得報償的喜悅拋到了腦後。
這個明顯是外來人的家夥竟然直接走到了方才那幾人的桌邊。
看到有人走近,幾人停下了交談,紛紛轉頭看向了走到近前停下的周楓。
剛才發出警告的那個人皺眉看了眼想要縮到吧台後麵的老板,再看了眼周楓,沒明白這是哪一出。
“我想成為獵人。”周楓開門見山。
“想去就去,征召處就在營地門口,你瞎嗎?”
同坐的一個黑臉大漢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將拳頭捏得咯嘣做響。
周楓隻想隨便找個地方找酒喝,哪裏會關注營地門口有什麼東西。
“謝了。”
周楓向著大漢點點頭,轉身就走。
這聲謝謝讓大漢一時沒反應過來,挨罵了還道謝,這人不會真的有神經病吧?
“你叫什麼名字?”
周楓聞言皺眉轉身,方才那個以眼神警告老板的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叫林湛,雙木林,湛藍的湛。你呢?”
“周楓。楓葉的楓。”
“周楓。我是獵人小隊的隊長之一,或許以後我們會成為隊友……”似乎被自己這個說法逗笑了,林湛笑道:“作為提前麵試的一個問題,我想知道你當獵人的原因。”
“我想喝酒。”
說完這一句,周楓不願意再耽擱,轉身就走了出去。
因此他沒有看到林湛等人愕然的表情。
“我有預感,這人一定很有意思。”
居然會因為最微不足道的一個……甚至無法稱之為福利的原因去選擇從事最為危險的獵人,這徹底引起了林湛的興趣。
“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黑臉的大漢的聲音嗡嗡作響,“但他一定腦子有病。”
無論別人怎麼想。
周楓終於喝上了心心念念的酒。
然後滿足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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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的鞋子髒了,我們來為您保養一下吧!”
眼前瘦弱得無法分辨真實年齡的女孩身高隻到周楓腰間,臉上髒汙得讓人看不清容貌,在她的手上拿著一條甚至比她的臉上還要髒的,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