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休斯-馬爾丁頓坐在江邊,天氣很冷,寒氣讓枝頭紛紛掛滿了白霜。

他對著江麵發呆,風有些大了起來,這讓碎浪開始不斷輕輕翻騰,像鏡子碎片一樣閃爍著。他是一個樂師,至少三年前他還能自豪地告訴所有人:我是來自默爾克皇家音樂學院的奧休斯-馬爾丁頓,那個在埃爾因江旁的天才琴師。

但已經足足三年,他沒有再碰過那支紅木馬尾琴弓。

氣溫似乎還在逐漸下降,奧休斯不由得裹緊了些圍巾,然後繼續盯著江水,看著埃爾因江從南邊一路奔向北邊,最後消失在巍然山脈的後方。

“奧休斯,你看這水,為什麼會渾濁呢?”

一陣恍惚之中,他仿佛聽見了那個令他夢魂縈繞的清脆聲音,像夜鶯一樣歡快而惹人愛憐。

“如果江水幾千年來都是這麼渾濁,是不是有一天江底的泥沙終究會被衝刷幹淨,然後江水會變得清澈起來呢?”

他不知道;如今就算請教最有學識的博物學家,這問題的答案也隻能深深埋在心裏,爛在他的墓碑之下了。

那些醫師告訴奧休斯,子彈徑直穿過阿芙拉的心髒,在瞬間便讓她擺脫了所有痛苦。但奧休斯不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陰和陽,生和死,中間隔著神明都無法逾越的河流,這條河比埃爾因江寬闊無數倍。如果有人告訴他,隻要遊過埃爾因江就能找到妻子......

他不知道。

如今他隻能坐在這冷進骨頭裏的水流邊上,像孤獨的枯木一般沉默在幻想之中,讓刺骨寒風無數次將他驚醒。

水麵突然暗了一塊,起初他覺得那隻是自己眼花了,或是某塊不知名的浮雲;但他隨即發現風也變小了——右邊身體還在發顫,可左邊卻沒有一絲風;於是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自己早就已經凍得發僵。

“先生。”

他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片素白;然後他隨即意識到那是一襲長裙的前端,此刻正平靜地垂向地麵,隨著風蕩起微小的浪紋。

“我是薇洛妮婭-希爾。”

奧休斯張大了嘴巴,少女清脆的聲音在他腦中不斷跳躍起來,叮叮咚咚彈奏出一串曲調。

“弗爾登先生雇傭了我,叫我為您寫一首詩。”

叫薇洛妮婭的少女拉起長裙的兩側,緩緩鞠了個躬,明明沒有一絲表情卻讓人不自覺地悲傷起來。“即使人偶的傳說逐漸遠去,高歌者和詩人將延續光輝,我們來自燈塔,亦將成為燈塔;我是漢奇斯敦咖啡屋的吟遊者,薇洛妮婭-希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