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局部反攻-第七章 局部反攻(二十)(1 / 3)

第七章 局部反攻-第七章 局部反攻(二十)

第二天早晨五時,天空還是伸手不見五指,攻擊的炮聲響起來了。

隆隆的炮聲越來越密,戰鬥向白熱化發展。李宗仁房裏電話鈴聲不斷“釘釘釘”地響,集團軍總部參謀長不斷把前方的戰況向李宗仁報告。戰鬥非常激烈,官兵戰鬥情緒旺盛,李宗仁從電話中知道,進攻部隊在傷亡很大,但仍奮不顧身地衝鋒,沒人後退。敵人數目雖然不多,但居高臨下,工事堅固,武器精良,正在頑強抵抗。

稍後,電話中又報告,敵人火力封鎖嚴密,我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我軍仍在發起頑強地攻擊。

後來,電話中又報告,隨縣城內之敵已經傾巢而出,向擂鼓墩增援。在指揮部的院子外麵,可以看見剛才還不見人影的公路變得熱鬧起來,向後方運送傷員的擔架絡繹不絕。指揮部裏靜悄悄的,空氣就像凝固了一樣,人人的眼睛睛都注視著李宗仁緊鎖眉頭的臉上。

李宗仁拿起話筒,通訊兵迅速接通了集團軍總司令部、軍部、師部的電話。他以堅定、沉著的聲音緩慢地說道:“命令:正麵進攻的部隊,打得很好,但要堅持最後最艱苦的攻擊,一個人也不許後退!炮兵要全力壓住敵人的火力;預備隊和山後機動佯攻部隊,要全力阻擊城內增援之敵,並一舉而殲滅之。關鍵在於堅持和爭取時間。”李宗仁說完,又將話筒遞給站在身邊的孫震,孫震又按照李宗仁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還補充了一句:“這是戰鬥的最高命令!”

指揮部的人圍坐在一起,室內又寂靜下來。大家的心情隨著前方隆隆的炮聲緊張地跳動著。李宗仁從煙盒裏取出二支香煙,遞了一支給孫震,又自己點燃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又叫尹冰彥守著電話機,聽取前麵的報告。

將近九點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尹冰彥迅速抓起話筒。話筒裏傳來興奮的聲音,前方報告消息:經過幾上幾下的戰鬥,我軍已於八時五十分全殲守敵,占領了擂鼓墩據點,我軍正在搜索中。隨縣增援之敵已被打退,龜縮回城。我軍正對敵監視中。

李宗仁的眉頭舒展開來,孫震頓時緊張心緒全消、露出笑容,他站起來對李宗仁說:“向長官祝賀!”

這一次鍾朗華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再往前走了,前麵還在作戰,安全無保障。當晚,史沫特萊等人在厲山鎮後麵的一間小院裏住了一宿,鎮子裏到處都有頭包黃巾的黃學會成員站崗。這是當地自發的抗日組織,他們同二十二集團軍配合得很好。

這一夜,鍾朗華成了采訪對像。

在一支昏暗的燭光下,史沫特萊伏在一張桌子上整理白天的記錄,安娥、姚雪垠和鍾朗華在一盆炭火前聊天。幾天來的相處,鍾朗華出色的組織能力和接待、應酬所表現出來的精明能幹給這幾位夥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姚雪垠,這位後來中國著名的作家,長篇曆史小說《李自成》的作者,因為與鍾朗華年齡相仿,說起話來更是無拘無束。他問起鍾朗華的身世,知道鍾朗華讀了三個大學。其實,鍾朗華家境貧窮,因為愛好文學同時在成都師範大學當教授的李劼人有交往(李劼人,成都人,著名的文學家和翻譯家,有代表作《死水微瀾》),在李的資助下考上了成都師範大學。後不知為什麼李劼人辭了教授職,在成都開了一個叫“小雅”的麵店。鍾朗華因無錢就學,也要來麵店當跑堂。李劼人說:“學生怎能來當跑堂?”鍾朗華說:“先生可開店,學生自然可作跑堂。”李劼人無話可說,鍾朗華就在店裏當了夥計。

李劼人同當時在二十九軍任師長的孫震交往較深,於是把這位勤奮好學的年青人介紹給了孫震。當時成都的學潮高漲,學生時時上街集會遊行,高喊打倒軍閥。孫震資助他上大學,而且對他說:“我資助青年求學是為國家培養人材,不管你將來如何,就是反對我也不要緊。”第二年,鍾朗華考上了國立青島大學。“九一八”事變後,鍾朗華參加學潮,帶頭到南京請願,呼籲抗日,被學校開除。孫震得知這個消息後,又來信鼓勵他繼續求學:“爾為眾人之事被開除,甚表同情,希仍繼續求學。”於是,在孫震的繼續資助下,鍾朗華考上了第三所大學——上海大廈大學,又從一年級讀起,直到“七七”事變前畢業。“七七”事變和全國風起雲湧的抗日救亡活動再次震憾了這位一心要做學問的熱血青年,他收拾起他的書籍紙筆,來到孫震的軍部。孫震對他關愛有加,立即讓他穿上軍裝在軍部作了秘書。

他的經曆讓大家都感到認同和興趣。這些人中經曆大同小異,不同的是,一些人走入了共產黨,一些人走入了國民黨。史沫特萊邊聽邊寫,還不時停下筆來抬起頭問這問那。

聽到鍾朗華還是單身漢,姚雪垠獨辟溪徑找到了切入點:“那末,你總談過戀愛吧?”

“唉,在大學時,人家愛我,可我不愛人家。現在呢,我愛人家,可人家不愛我。沒有戀,哪有愛?”

聽到這話中有話,姚雪垠緊追不放,終於從鍾朗華心底掏出一段從不告人秘密。這段動人的故事觸動了姚雪垠的創作靈感和欲望,他雙手一拍:“嘿,鍾朗華,我要把你寫成一本書,你就是書中的主人公和原型。”

姚雪垠沒有食言,抗戰勝利後,姚雪垠根據鍾朗華的故事寫

了一本《戎馬戀》,書中的主人翁叫金千裏,就是繁體“鍾”字

——“鍾”的組合字,暗指鍾朗華。這本書送到鍾朗華手中,閱

讀完畢,他嘻嘻一笑:“姚雪垠把我寫得太光生了。”“光生”是

四川土語,意思是潔白無瑕。

史沫特萊的訪問進行了五天,臨分手時,鍾朗華問她對這次訪問的印象如何?她說老百姓和士兵都很好,又說:“鍾,你是一個富有正義感的軍人,第二十二集團軍是一支堅決抗日的部隊。你也可以把作戰的情形記下來,等抗戰勝利後寫成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