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壓低,北風更急,一場大雪似乎將來。
琴歸羽一手提著酒壇,一手提著青龍劍,緩緩行於山道中。
他似乎不再急切,又或者被心事壓得走不快。
背後遠處,秋銘看著逐漸消失於山中的背影輕歎:“壞人當久了,容易忘了自己是個好人。”
四下明明無人,但是卻響起了一個嬌俏悅耳的少女聲:“我們下麵該做什麼?”
秋銘搖了搖頭,將身上衣物緊了緊才道:“沒事了,坐等兩年後的嵩山武林大會吧,是兩年吧?”
“我怎麼知道。”
“我算算……一年半……走吧,往南方去,這裏要下雪了,太冷了。”
大雪如期而至,淩冽的風在山坳中穿梭,灌入琴歸羽懷中。
包裹青龍劍的錦緞在風中飄搖,散開,將劍露了出來。
琴歸羽將錦緞解開,剛一鬆手,錦緞便消失於風雪中,不知去向。
他沒有找地方留宿,因為絕回穀外百裏杳無人煙,就這麼踏著風雪往前。
路也隻有一條,沿著山坳直行便是。
日出時分,剛好能夠照亮山穀的高度,一片白茫茫的山坳前方中顯出幾點墨綠。
那是一片粗如成人手臂的竹林,一眼看不進深處的茂盛竹林擋住了去路,山坳於竹林中合攏圍出一片山穀。
山穀背後露出的一小截斧劈般豎直的山壁表明,這山穀便是山坳的盡頭。
有兩側高山的遮擋,山坳內積雪並不厚,隻剛剛沒過腳背。
琴歸羽踩著吱吱作響的積雪進入了竹林,於身後留下一排長長的腳印。
過不了多久,這腳印就會被大雪覆蓋。
進入竹林風雪立馬小了不少,前方是一道人為開辟的道路,兩側不少從根部被砍斷的竹子。
山穀入口處,開辟的道路到此便斷了,道路盡頭,立著一塊一人高的石碑。
說是石碑,不如說是石塊,隻因其表麵並不平整,其上被人用刀劍刻出“絕回”二字。
刻字之人手法並不高明,兩個字的周圍還有許多明顯的刻橫。
又或者是刻字之人劍氣沒有收斂的結果。
聽到聲響,石碑背後出來一個提著劍雙目冷冽的青年,身著一身洗的雖然幹淨但是卻滿是年歲的痕跡,以至於有些發白的青衣。
青年見了琴歸羽先是滿臉驚訝,然後驚訝迅速消失變作驚喜,然後立馬抱拳喊道:“穀主,你回來了。”
“穀中還剩多少人?”琴歸羽沒有看他,徑直繞過石碑走向沒有道路的竹林。
“回穀主,居住在內穀的六人全部離去,外穀中也有數人跟隨離開。
“其中也包括小絕,小絕……哎,小絕離開導致我們根本無法阻攔其他人離開。
“我也……我也曾私自出穀尋找小絕,但是沒有尋到……”
琴歸羽擺擺手道:“無妨,讓所有人都出來見我。”
青年應了一聲,踏著“咫尺天涯”迅速離去。
不消片刻便出了竹林,這裏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人為開辟的一大片空地,左側兩座竹製的房屋,房屋門前山泉彙成的小溪已經結冰,溪邊一塊石頭上落了淺淺的一層雪。
琴歸羽來到石頭邊,以手擦淨積雪後坐了下去,目光轉向山穀外,東北方向。
一個與成甚年紀差不多雙目蘊含精光的老者緩緩走出竹林,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衣裳,纏滿了雙手的布條已經髒的發黑。
正是“武癡”白遷。
見到琴歸羽那一如往常的神情與姿態,白遷有些恍然,不由地轉頭看向同一個方向。
雖然看的是山穀出口,但是白遷自然知道琴歸羽不是想離開,那是東北方,而東北方是太白山。
當年琴歸羽來到劍神穀見“劍神”古劍柏之前,領著上千邪魔歪道與武林公認的“魔教”火雲門對決於太白山。
那一役,死傷慘烈,雙方幾乎同歸於盡,魔教妖女杜盈之也身死於太白山頂。
那一役,讓武林各大名門正派拍手稱快。
不久之後琴歸羽來到劍神穀,對外則將杜盈之稱為亡妻。
再加上古劍柏不久之後亡故,劍神穀改名絕回穀,這殺妻、弑師、殘害武林等等傳言讓琴歸羽變成了一個人神共憤的惡人。
不過這等詳細的事情穀中眾人並不清楚,十數年來除琴歸羽外無人離開過。而且穀中沒有外人進入也已近十年——開始幾年尚有人前來尋仇,但隻要入了穀中便不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