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古城牆上, 兩相對望,略卻夜風長嘯, 耳邊隻剩水滴石階的冷清和寂靜。
蒼藍以拳掩唇, 又看了看古城的一片亂象,道:“等會再與你細。”
察覺到她陡然攏緊的眉心,他苦笑了聲:“他先回去了。”
南柚纖細的肩頭微不可見往下拉了拉, 目光略過狼藉一片的城牆, 連綿起伏的火把長線,還有殘敗破落的戰旗, 終是微一頷首, 略退半分:“你快些。”
她再一次靠在這方城牆上, 看著每一個人來來往往, 豎戰旗, 為戰死的同胞遮上眼, 蒙白布,修補城牆一角漏洞,時間在眼前仿佛被拉成了一根極長的線, 她站在外麵, 又陷在局裏。
她闔上眼, 那些紛雜的輪回記憶, 便化作了長長的卷軸, 花開,是一幕, 花落, 又是一幕。
兔缺烏沉, 鶴歸華表,光陰真成了手中虛握的沙, 一顆一顆從指縫間漏下去。
她不是個能吃苦的人,入了輪回,也還是一樣的性子,怕冷,怕累,怕委屈。
可輪回路上,有一道身影伴她左右,同苦,同悲,同生死,一次,兩次,次次如此。
身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南柚攏了攏耳邊的烏發,側目,杏眸被夜風吹得半眯著,“一切收拾妥當了?”
蒼藍看向不遠處的邊,那裏黑氣蒸騰肆虐,日光和晝夜皆被隔開。
“其餘的都差不多了,隻是界壁還需些時間修複。”
南柚目光挑剔,將他從頭至尾掃了一圈,聲線悠悠:“都多少世過了,你的修為,怎麼還跟螞蟻爬似的。”
蒼藍胸膛像是被射了一箭,他吸著涼氣笑,心道這紮心窩的話語,也真算是久違了,“都受了傷呢,修補界壁,恐怕還得你出手。”
“麻煩。”
南柚完,青蔥一般細嫩的食指點了點眉心,道:“修完界壁,我先去神山。”
蒼藍不敢讓她先回,怕等下找不到閉關的人,她將神山給炸開。
他捂著腮幫,含糊其辭:“一起吧,修完界壁也沒什麼事了,星沉閉關前不放心,特意叮囑讓我看著你。”
南柚嘴角往上翹了翹,“他不是不用星沉這個名麼?”
“你何苦拿這話刺他。”
蒼藍道:“別人不知他是怎樣的性情,你我還不知?
一貫嘴硬,口是心非,若讓他將心裏的想法如實出來,隻怕比登還難。”
南柚提了提裙擺,倏而問:“次身入輪回,道必譴,你可知,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又是一樁不能言的秘密。
蒼藍攤了攤手掌,眼瞼垂下,“他怎會讓我們察覺到。”
“不過,不論過程怎樣,至少結果,是他所祈願的那樣。”
南柚盯著邊隱隱現出輪廓的月影,猛地握了握手掌,再轉過身來時,突然又變了一張臉:“給你兩個時辰,趕緊收拾好,亮之前若還不能回程,你就自個留下來掃城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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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神山的隊伍整頓完妥,蒼藍一聲令下,啟身回程。
衡州告捷的消息在同時傳遍了六界,沿路皆見歡騰喧鬧情狀。
到了神山,安頓好受傷的兵將,又逐一將後續事宜安排妥當,已是日暮時分。
蒼藍和十位神使才聚在一起,就聽見往日在神主身邊伺候的兩名神官前來稟告:“諸位大人,聖女請往正廳一敘。”
塵書和十神使幾乎同時用手抵住了額,九神使已經準備開溜,才踏出一步,就被十神使的玉笛擋住了去路。
“我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被那位虐一虐,餘下百年,隻怕真離不開床榻了。”
九神使連連擺手:“你們沒去接邪祖那一掌,哪知是怎樣的力道,我這身子,再經不起半點風浪了。”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根本瞞不住。”
塵書歎了一口氣,“還有公子下的那道神諭,月落一聽,二話不,就得去掀那座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