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根如真龍般粗壯的鐵鏈嵌入樹身中,將巨樹的外皮勒出一道道極深的印子,縱橫交錯,像是幹涸的河床,而更令它受縛、半步也離不開自身領域的,則是一段段纏在朝的樹枝上,顏色鮮豔的紅綢。
“你我年少便旗鼓相當,無數年過去,也隻是旗鼓相當。”黑暗中,漸漸想起男子嘶啞的嗓音,陰惻惻的,聽著像是沙礫摩擦的一樣,“便是我今被封,你也不該如此看我。”
“想徹底封印我?”樹葉摩挲著簌簌響動,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金屬碰撞聲,男人冷漠的聲音裏甚至還有些遺憾,“本來當年月落能做到的,可你強行插,將她本體留下一半,不然,這麼多個孤寂的日日夜夜,我能與她話。”
“摩邏。”哪怕是這個時候,神主的聲音都不見動怒:“你叛逃六界,獻祭自身,與邪種融合,落得今日下場,不過罪有應得。”
“一堆虛話。”
“不過,你倒是有讓所有人都喜歡的本事。”男人冷森森笑一下,本體的枝幹迎風暴漲,而此刻,那些原本纏在主軀幹上的紅綢,像水流一樣逆流而上,那些才露頭的枝幹,不到片刻的功夫,又被狠狠壓去。
“我與月落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我做我的皇,她當她的聖女,此過上萬載相安無事,怎麼她不過去神山住一段日子,就完全變了個樣子。”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許久,直到現在也未能參透。”邪祖的視線在一身風月的男人身上略過,“不知少君。”他頓了一下,恍然大悟一般:“不,現在應該叫神主大人,能否為我解惑。”
神主腳下的大陣成為了整個結界中唯一的亮光。
神主並沒有答邪祖的話,而是抬眸,朝著巨樹主幹伸出了掌。
他的掌很幹淨,上麵沒有繭子,指骨均勻修長,玉石一樣的潤澤。
他握拳置於唇邊,咳了一聲,聲音裏蘊著些許幾乎遮擋不住的情緒:“可以來了。”
良久。
一段的綢緞滑到他掌心中,冰涼的絲滑觸感,帶著點試探的意味,反複確認是記憶中某種熟悉的氣息後,它嗖的一下,鑽進他寬大的衣袖裏,在他腕處探頭探腦。
“你來放我走的?!”男人察覺到本體上束縛一掃而空,聲音裏幾乎帶上不可思議的震驚意味。
黑暗中的巨樹在頃刻間生長,不斷抽枝,煥發嫩芽,神主手腕上的紅綢朝外滑動,想要將它重新鎮壓,神主輕輕摁住了它。
“我來。”
他腳下的大陣在這個時候,光芒達到了盛,無數條血線如劍鋒,水流,綢帶,帶著莫測的未能,狠狠嵌這片大地,融入巨樹錯雜的根係。
“哈哈哈,一個破陣而已,給我碎!”男人聲中近乎帶上癲狂的意味,一個巨大的拳印帶著滅世的威能,重重砸在陣法上,頓時土屑飛濺,地動山搖。
神主對此熟視無睹,恍若未聞。
他垂眸,輕輕拍下腕上冰涼涼的半截綢帶,漫的靈光隨後炸開,像是下一場霏霏銀光雨,他的聲音宛若琵琶曲臨近尾聲溫柔的一調:“去吧,她等你很久。”
靈光徹底消散的那一瞬,大陣上交纏妖異的血線齊齊亮了起來,與此時,邪祖脫困得意的聲戛然而止。
“這陣!”邪祖驚怒。
神主平靜地替他將話補齊:“這陣,以我為陣眼。”
他從未瞧過邪祖,那是他一生宿敵。
不此,不足以徹底鎮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