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
顧扶威突然叫了她一聲,西琳警醒的收回目光,盯著腳下踩出的兩個印子。
等了半響,沒等到顧扶威的後話,她小心翼翼的抬頭。
“西琳,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原諒我麼?”
男人站在風裏,額間的璞玉未經打磨,通透卻又暗淡的垂在他眉間。
如他的眼眸一樣,似看見了未來,卻絲毫沒有神采。
“屬......屬下......”西琳覺得僭越,不敢答。
“無妨,你說。”
西琳趕緊低頭抱拳:“殿下亦是無奈之舉,離姑娘善解人意,胸懷大愛,必能體諒殿下。”
“我是問你,若作為一個女人......”話沒說完,看著西琳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自己就停了話語。
他無奈的笑了笑,“罷了,你下去吧。”
“是。”
............
在祁水的日子過得又快又艱難。
離盞有了出宮令牌,每日都會去大月寺走訪一番。提取的病毒樣本一一保存在紅手鐲裏,日複一日的重複著觀察、試藥的過程。
然而,上天似乎並不想給她太多的時間,潛伏在祁水民間的瘟疫突然像冒豆子似的爆發開來。
起先是在東城發現了兩人,被迅速隔離進了大月寺,但第二天,五人,第三天十人……短短十天時間,全城就爆發了兩百來例。
離盞還記得祁水直督捧著冊子,顫顫巍巍將所有病人檔案呈上去的那一刻,罕見的,顧扶威的臉變得鐵青。直督再從璿璣殿出來時,滿頭冷汗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進了甬道就被冷風吹成了冰晶,遠遠看著像兩鬢生了白毛,一夜老了十歲。
大月寺已經人滿為患,裝不下那麼多病人,這些人就隻能圈在城中一隅,派專人照管,士兵嚴防。
可在這時候,誰人再願被隔離起來?
大家都知道,之前送進大月寺的人,一直就沒出來過。倒是有傳言,大月寺每到夜半三更,都會有一輛蓋著草席的屍車從寺廟後門出來,一直往雪山而去。
城中流言四起,人心動搖,若非天女還在,隻怕已經失控。
與日俱增的患病數目,讓離盞嗅到了一場大亂的瀕死氣息。她隻能同時間賽跑,起早貪黑,披星戴月,衣帶漸寬。
“小姐,辰時了,康寧該來送早飯了。”一臉質樸的少女坐在冰冷冷的手術台上,手裏拿著一件精美無匹的白絲蓮裙,正一針一針的改縫著尺寸。
離盞仿若未聞。“另外一個給我看看。”
隨著離盞吩咐,穿著小號無菌服的淼淼從一排排的培養皿中取出一個,小心翼翼的捧上。
離盞接過來處理。
巧兒勸說不動,愁得發慌。“康寧要是發現小姐不在紫菱宮中,又該拿那些規矩戒律出來說事了。最近人心動蕩,下頭的人一個個的盯著小姐.........”
說到這處,巧兒狠狠的咬了咬牙,“小姐前兒個夜裏一直在手鐲裏做事,正趕上那精絕夫人派人送羊羹過來暖身,宮裏人四處都尋不著小姐,還告到了殿下那邊去。想想都心有餘悸,不知那精絕夫人安的是什麼心,竟屢次三番了來示好。得虧殿下幫你圓了個場,說你人在變楦閣那邊,人已經找著了,這才罷了。”
巧兒放下針線,回頭道:“那個精絕夫人心思深得很,得好好防著,阿木身手不錯,奴婢讓她去門口守著,精絕夫人再來,好趕在下人通報之前提前知曉才好。這也算一舉兩得,既防著精絕夫人,還可以把阿木支開,免得她知曉咱們的秘密。”
“不過就算那事兒殿下幫小姐打了圓場,奴婢也總覺得不對勁兒,咱們宮裏的下人這陣子老是私下裏圍在一處唧唧歪歪的,看小姐的眼神也變得甚是怪異……奴婢想偷聽,又不懂他們的語言,可看他們賊眉鼠眼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好話!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