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烏壓壓的黑,
似是神明的遷怒,
也似死神悄然而至。
那道黑劃破天邊的最後一抹紅,伴隨著嘶啞的回聲,單薄的火燒雲慘淡退場。
身處半山腰的霧霞鎮脫去瑰奇的晚霞外衣,隨即換上那層陰暗神秘的透明薄紗,它想以此來躲避那異樣的景色。
飛逝的烏鴉不想退步,它們扇動著矯健發紫的雙翼,似要與那層神秘抗衡到底。
但那一切都是徒勞的,霧霞鎮的名稱便是拜迷人的晚霞與常年不退的迷霧所賜。
晚霞滋潤了人們的精神,迷霧養育肥沃的牧草,因而霞霧鎮又有“西界安詳歸”的稱號,隻不過這稱號僅限於附近幾個城鎮。
鴉群斷斷散去,隻留下飛離的殘風呼嘯滄桑,鎮上也終於迎來了它應有的火光。
“那該死的弗薩安又在幹什麼魔鬼勾當,該死的,自從他來了鎮上就沒一天正常過!”
老鐵匠肯納塞正準備鑄劍,這項工作他已籌備多時,他有預感這隻寶劍定能讓他名氣大增。
可就在他準備大顯身手時,鴉群掀起的氣流不分青紅皂白地刺入他渾濁的眼內,略患風眼的他隻得停止工作紅著眼咒罵。
“肯納塞先生,日安,我是來拿陷阱的——”
來者是一少年,他名叫沃克·巴佩,本地牧場主的兒子。
與那些嬌生慣養的少爺不同,沃克更像是普通農民之子。經長久的鍛煉與牧羊生活,遺傳自他母親的白皙皮膚蕩然無存,他不同他父親那般雄壯,但也擁有一身令別人羨慕的健壯身材。
小麥色的皮膚與棕色的頭發相得益彰,一身平淡的牧羊裝掩蓋不住他身上的那種氣質,那種熱情樂觀,那種激情澎湃。
“巴佩少爺,您要的陷阱。”
老鐵匠肯納塞轉身去取掛在牆上的捕獸夾,他雙手捧去交予沃克。
沃克接過陷阱,扶帽表示謝意,肯納塞則是微笑回應,但那隻是皮笑肉不笑,全鎮的人都知道,沃克·巴佩——“瘋人”弗薩安最忠誠的追隨者。
如果老鐵匠肯納塞知道這捕獸夾是沃克送予弗薩安的,他寧可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將它打造成殘次品。
在他心中,弗薩安就是一實打實的騙子,一位假魔法師,六神的背叛者,他甚至覺得一直是弗薩安在背地裏使壞,搞得他一直打造不出絕世寶劍。
弗薩安是二十年前來到霞霧鎮的,那是的他已經四十多歲,他在墳墓邊買下一便宜的泥土房,那泥土房似也成了他的墳墓。
他從不參加鎮上聚會,從不和鎮上的人主動打招呼,他自稱他來自北界,是一名魔法師,可他卻連最基本的魔法召喚都不懂,他每天將自己關在屋內進行些神秘的儀式。
一日,像往常一樣一支哭葬隊伍從他屋前大張旗鼓路過,他早就適應了這些,可今日他並未關緊死灰般的窗簾,而是發瘋似的跑出連法師帽都沒戴,他手舞足蹈興奮不已,大聲高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六神不是唯一!祂們隻是代表!我全清楚了!神明之主萬歲!”
人們可以忍受他孤僻的性格,也可以對理解他對過往的守口如瓶,可人們受不了他對六神們的詆毀,四界中屬西界最崇拜六神。
那日險些成為他的葬禮,隻不過哭喪隊伍不會為他哭喪。
整個鎮上隻有沃克·巴佩一人敬佩他,隻有沃克一人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