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前線-第二章 同袍
【Andre Maurois(法國著名傳記文學作家 1885-1967):若沒有家庭,孤獨生活在這世上的人將會在冷風中顫抖不已。】
回到班裏正式大家正式見過楊葉,都對這個半兵半官的哥們有些好奇,衝著敢上前線這點他讓人高看一些。衛向東晚上告訴我注意楊葉,說他是個有野心也有心機的人物,敢拿自己生命下賭注,以後不是池中之物!
我並不認同衛向東的意見,當兵打仗,天經地義, 談不上什麼賭注。我說出揚葉要當高幹的話,平常我不會多嘴,可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們奔赴前線很多事情都要改變,衛向東有必要知道。
衛向東冷笑一聲,“可惜,他應該和我換個位置,我家老爺子一定喜歡他的性格!”
“哈,我以為你家老爺子喜歡你。”
“哎,他喜歡我接過他的衣缽。”衛向東搖搖頭,“你不知道,我們這些人從小接觸權力,變成兩種人,要麼喜歡,要麼排斥。我沒有興趣。”
“讓我猜猜看,你一定是真喜歡,假排斥,所以走一個曲線奪權的道路,是不是?”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木天!”
我和衛向東相對莞爾有時候,人和人間的友誼很難解釋,我同衛向東兩個背景、性格頗為不同的兩人變成朋友,隻有在軍隊這樣特定的環境下才可能發生。
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沒有按照預定日期出發,日子被一改再改,等到終於確定下來,我們已經等待的有些麻木。走前的那天夜裏,我們都在營房裏,處理最後的瑣事。
我站在窗戶前,單臂前伸,水平持槍,槍口還係著根拴著磚頭的繩子。每天我要左右手訓練半個小時,主要是鍛煉前臂、手腕和手指的力量。班裏每個弟兄都要練,也都能堅持三十分鍾,可能做到加塊磚頭的卻隻有我和班長。據說這種練習也能幫助提高射擊準確度,我個人有些懷疑,射擊的精確度主要取決於手眼的協調性和呼吸的調控,力量反而不重要。
我忍著手臂傳來的陣陣酸痛,轉移目光掃視屋內,分散些注意力。班裏的弟兄們幹什麼的都有,難得的是我們所有人同在營房裏,平常不到熄燈睡覺,大夥很難聚齊。
楊葉斜倚在床上休息,不時撇一眼我的訓練進展,他也學習我們練舉槍,嚐試要達到三十分鍾,結果兩天下來胳膊腫痛得連筷子都抓不住,什麼都幹不了,隻能休息。
部隊正式編製是一個班十二個人,五個月前的複員轉業讓偵察連每個班都不滿員。這次要去前線,部隊從兄弟偵察連隊調過來一些人補充,但人手依然有限,畢竟北方麵臨更大的威脅,我們班加上楊葉算是少有的幾個滿員的班。
班長和副班長是班裏年齡最大,軍齡最長的。班長張軍刀已經結婚,有了兩個孩子,老婆帶著在鄉下老家。副班長趙天慶雖然同樣三十出頭,有了對象,卻還沒有結婚,聽說是要當上班長後複員成家。他老家在山東的農村,也喜歡農民的生活,總說他家鄉靠海,如何風景宜人。他為人開朗,和弟兄們關係很隨和。班長為人不是話很多,弟兄們對班長多半敬畏。可他們兩人一起倒是很融洽,此時兩人正寫些什麼書麵材料。
坐在他們附近的是王文革,他算是班裏的三號人物,黨員,十分熱衷政治時事,喜歡閱讀《人民日報》。他說話內容基本上可以猜測出來,最高的指示,最新的思想,黨員責任。我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偵察連的,每次考核他的成績都是最後,但多數人避免批評他,因為他和指導員關係很好。
鐵牛是班裏和王文革關係最近的人,我不知道他們談些什麼,我懷疑多半是王文革也需要個朋友,能對鐵牛說點真心話。但凡是鐵牛身上的事情不可以用常理來解釋,因為他的脾氣極為倔強,認準的理沒人能改變。他本名是鐵青山,喜歡和人抬杠而被稱為鐵牛。
李衛華和王文革的關係並不算好,有機會就諷刺他幾句,王文革在他眼裏是個人雲亦雲的鸚鵡,兩人經常打嘴仗。他也偶爾調侃鐵牛,不過鐵牛脾氣算好,被嘲弄也不發怒。
和李衛華關係最好的是張軍長。張軍長是我們班的著名人物,連隊聞名。他本名張衛國,可不是什麼真的軍長,大家這麼叫是因為他去炊事連幫忙,不小心竟然設法掉進半人高的醬缸裏,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想到他會這麼笨拙,醬缸裏是連隊為過冬醃製的醬料,讓他給全汙染了。炊事連長在一旁看著,已經拉下了臉,就要爆發。他站在醬缸裏急中生智,來了句,“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這句《南征北戰》的台詞一出來,在場所有人看著他手足無措的可憐樣子,大醬滴滴答答的從身上流淌, 都差點笑噴了,炊事連長五官扭曲的轉身出去,沒有再提醬缸,他卻從此被封為張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