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三○(2 / 2)

“哦?你的意思是這會開得根本不合時宜?既然這樣,我也就仁至義盡了。不過,我李某人提醒諸位,今後還望好自為之!”說完,李芳郴擺了擺手,示意散會,然後轉過身去,再也不看眾人一眼。

“你們不走?我走!再守三天?別說三天,一天都未必守得下去。”

第十八師師長已經橫了心,無論如何也要逃出這個即將玉石俱焚的富池口。他不想像前任師長朱耀華那樣戰敗之後以死明誌,更不願意像他的湖南老鄉李必蕃那樣重傷成仁……他是黃埔二期生,是國軍中的精銳。活著,隻要活著,就有機會東山再起!

第八節

我被人從五、六天來的第一場酣夢中推醒,不用猜,這個沒眼色的家夥隻能是胡六左!

“團長,對不住了,咱必須叫醒你。”他臉上帶著少許歉意。

“出啥事兒了,老胡?”我揉著眼睛,努力回憶睡前都交待過哪些事情,哪些可能被下麵人辦砸。

“富池口,丟了!”

“什麼!”我立刻從行軍床上彈了起來,瞬間睡意全無。

“今天早上,敗兵退了下來,說是第十八師師長李必郴趁夜搭小船隻身出逃,沒了長官的李師頓時大亂,又兼日軍攻勢猛烈,部隊招架不住,一下子垮了,連咱榮譽師的兩個團也被裹攜著逃散了。”

“哼,才頂了八天!真是有負國軍精銳之名。通知咱的部隊,立刻整防備戰!”

“你睡覺的時候,我已經通知過了。現在是想向你請示,怎麼應付那些敗下來的兵。”

問題,這真是個問題!

有過敗逃經曆的人都知道,所謂一潰千裏,並不是說敗兵當真能一口氣逃出百十裏地兒,而是潰敗的情緒如瘟疫般迅速蔓延,令在逃者心安理得,令在戰者魂不守舍。在這種情形下,一個連卷走一個團、拖垮一個師也並不稀奇。

“命令擔任後備的一營,從部隊抽出一個加強連,在陣地四百米外拉出警戒線,想打老子防區經過的潰兵,就得老老實實地繞著走。膽敢闖入者,無論官階,殺無赦!另外,”我叫住了風風火火就要轉身去傳令的老胡,“另外,在西南一裏處設立臨時收容站,自覺丟人、想停下腳跟咱榮譽師一團阻擊日軍的,一律接納。有家夥的帶著家夥來,沒槍的老子給配槍!去吧!等等!我也一起去!”

第九節

所謂敗兵不如寇。幾天前還挺胸疊肚、不可一世的第十八師官兵如今已逃得盔歪甲斜、狼狽不堪。從潰兵的服色與兵種符號來看,他們早已經沒了建製,要塞海軍、守城陸軍、炮兵、民團混在一起。第十八師的官兵多數好歹還背著槍,那些水兵、炮兵則幹脆空了兩手逃命。

不大會兒,擋在前麵的榮譽師士兵就跟人起了衝突。我跟胡六左聞聲趕了過去,隻看到一個中央軍服色的少尉正起勁兒地抽我的人耳光,嘴裏還罵罵咧咧:“媽媽的什麼狗屁榮譽師,老子回軍部報告戰況,你們這幾個小赤佬也敢讓老子繞路走……”

“住手!你他娘的什麼人,敢在老子們的陣地前撒野?”我厲聲喝問。

對方翻了我這個中校代團長一眼,勉強住手:“我是第十八師情偵排副排長,這位長官有何見教?”他身後的幾個兵也明顯不太把我們當回事兒,斜挎著短槍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

“情偵排的,好的很!”胡六左搶先邁步上前,逼問道:“咱正要找你們!我問你,攻進富池口的日軍是哪支部隊,兵力多少,配備了什麼重武器,指揮官叫什麼名字?還有,你們的那位李大師長現在何處,你們往南跑是奉了誰的命令,軍部、軍團、兵團那裏有哪位長官批準過?”

“這,這個,這這……”那個排長當時就瞠目結舌、一條也答不上來。

“好!好的很!現在我殺你個玩忽職守旁的應該再沒有話說了。”說著,胡六左突然拔出配槍當頭就是一槍。

情偵排副應聲而倒,從後腦勺噴射出的鮮血與腦漿,頓時濺了他身後的一個部下滿臉滿身,那個家夥當時就尿了。

痛下殺手之後,胡六左扭回頭衝同樣吃驚非小的我笑了笑,“對不住了徐團座,這擅殺友軍是犯忌的事情,咱不能讓你背著。”

“胡團附,那這些人怎麼辦?”我的一個班長用長槍指著剩下幾個麵無人色的潰兵問。

“把槍下了,人嘛,全給老子滾!這些隻會在友軍陣地前耍潑的娘娘腔,榮譽師不留,免得壞了咱的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