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站著不動，顧也雄有些火了：“咋地、咋地、咋地了，啊？我野狐狸來去明白，鬼子殺了我一家，禍害了我的娘和妹子，我殺的鬼子早就超過我家死的人數，今天，我又拾掇了日本娘們，這都扯平了。人來世上為爭氣、爭食，人離世時無遺恨。我，顧也雄，野狐狸，做到了！我顧也雄，野狐狸，無愧於蒼天，無愧於父母，無愧於兄弟，沒有遺憾，能笑赴九泉！來，笑著跟兄弟幹了這碗酒！”
陰魂不散和鷹眼淚流滿麵地顧也雄碰了“杯”。
熊瞎子和嗓門大這兩個從來隻認血不知淚的人，此時，兩張嘴裂的像兩隻破了口的水瓢，哭號著走上前來。
嗓門大搶前一步：“狐狸哥，兄弟我好臉兒。你救了我幾次，我都沒說一個‘謝’字，不就是礙著這張破臉嗎？你說咱東北爺們咋就這麼驢呢？今兒個，兄弟我賠罪了，”他端起酒碗，“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顧也雄麵前。
“兄弟，起來，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這是幹啥啊？”顧也雄伸手去拉嗓門大。
“不！狐狸哥，讓我跪著，這樣我心裏舒服些。以前，我做錯過不少事兒，有時心裏明知道錯了，可嘴上不認。打今兒個起，我嗓門大改！”
“幹！”顧也雄端起酒碗和他碰了響。
“幹！”嗓門大臉上掛著淚將碗裏的酒一飲而盡。
熊瞎子哭得鼻涕橫流：“野狐狸呀，我雖然不是和你們一拜的，可這些年下來，咱們的情份一點兒也不差呀，你這不是生生地要了我的命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想開點兒，過幾天就好了。”
“野狐狸，我個大、勁兒大，以前沒少拾掇你，今兒個你就打我幾下吧。”他哭著央求道。
“我也沒少調理你呀，咱倆扯平了互不相欠。來，喝酒。”
“你打我幾下吧。”熊瞎子還在央求。
顧也雄沒說話，他主動與熊瞎子碰了一下碗，便徑自喝了起來。
熊瞎子知道，時間有限，自己不能跟野狐狸糾纏下去，便端著酒，嗚嗚地哭著向一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怎麼喝啊，能喝下去嗎？這是酒嗎？這是我兄弟的血呀。”
顧也雄見學問大提著酒葫蘆上來，便端著酒碗迎上前去。
學問大停下步，靜靜地盯著野狐狸，約有十來秒鍾，才伸手接過顧也雄遞過來的酒碗。他將碗裏的酒慢慢地潑到自己的腳下，然後舉起酒葫蘆向空碗倒酒，一邊倒酒，一邊輕聲慢語地說道：“剛才的酒是我先替自己個兒攢下的，你到那邊先替我收著，收好了，啊？等我過去時可得有這玩意兒。噯，你可不興偷喝啊？”
“行，行，行！兄弟我一準辦到。”顧也雄興奮地說道，他一彎腰將自己碗裏酒也倒在地上，然後說：“我的這碗也給你攢著。來，滿上，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