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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半,分區的電報終於來了,它應驗了王超鳳的不良預感,那電報全文隻有五個字:槍斃顧也雄。
一切就這麼決定了,誰也沒有力挽狂瀾的本領了,誰也無法挽回槍斃顧也雄這個既成的事實了。
晚飯後,蓋彬、陰魂不散、學問大三個人最先來到野狐狸的臨時牢房。
“來幹啥啊?看一個強奸犯不臊色啊?”
“有啥臊色的?不臊色。”學問大將一塊布鋪在地上,大家紛紛將帶的酒和吃食擺上。
“來,邊喝邊嘮。”鷹眼說。
“來就來。老子過了今兒個,就沒有明兒,吃點兒得點兒,怕個逑?”
大家吃著喝著,學問大說道:“這熊天熱死人了,這屋裏能蒸包子。都他娘的裝什麼孫子?來,把身上的‘皮’都扒了,喝個痛快,”
“好,好。”聞聽此言,幾個人都覺得有理,老哥幾個在這隻有十來個平方米的牢房裏,還講什麼軍容儀表?於是紛紛脫去衣褲,隻穿著一條大褲衩子,席地而坐,喝了起來。
“來,放開了整,喝!”
“喝。”
他們喝著、嘮著,不說現在,隻講曆史。說到輝煌時,笑聲朗朗,講到劫難時,淚花飛揚。
他們就這樣吃著、喝著、說著、笑著,直到午夜後才陸續散去,最後隻剩下顧也雄和學問大。
“野狐狸,你可真他娘的能撩騷啊,這事兒讓你整得,啊?眼瞅著小命都得搭上了。”學問大舉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什麼叫‘眼瞅著’?天一亮老子就得上路了。”
“就這麼死了?”
“砍掉頭碗大的疤兒,多大點事兒?”野狐狸毫不在意。
“好死不如賴活著。就這麼死了,不值。”
“咋個賴活法?”
學問大走到門外,他招了一下手,吳暉飛速地鑽了進來。
“大隊長。”
“吳暉?你怎麼進來了?”
“大隊長,你得走。我跟哨兵都說好了,偵察隊的哥們都在外麵,大家送你出東陽城。”
哨兵這時也走了進來:“顧大隊長,你走吧。”
“我走?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沒事兒。”哨兵說:“我想好了。明天我就說多喝了兩杯,睡著了。支隊領導本來就沒有殺你的意思,他們不會把我倆怎麼樣,頂多給個處分就完了。”
“不用你倆頂這個缸兒。”學問大說道:“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明兒我就說是我讓你們這麼做的,有啥事兒,都衝著我來就得了。”
在生與死之間,顧也雄猶豫了。
“走啊。顧大隊長,眼瞅著天就亮了,再晚就來不及了。”哨兵見顧也雄站著不動窩兒,著急了。
“走,大隊長,還尋思啥呢?”吳暉一把拉過顧也雄,向門外走去。
“不成。”剛邁出門檻,顧也雄便甩開吳暉,返身走了回來。“不行,我不就這麼走了。”他坐下身,低著頭。
“怎麼了,大隊長?”吳暉不解。
“你這個熊球玩意兒,咋地了,啊?我知道你這是要你張臭臉兒,命都沒了,還要你那張臉幹啥啊?”學問大罵道。
“我不走。”顧也雄說道:“財來接著,禍來當著。這才是爺們兒,我不能走,我走了,支隊怎麼向分區交待?再說,我就是能走脫,將來我還有什麼臉兒活在這個世上?”
“我必須給支隊,給東陽城一個交待。”顧也雄橫下一條心,任憑學問大怎麼罵,吳暉怎麼勸,他就是不挪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