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獨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喝著悶酒,喝了多少,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對於顧也雄來說,抗戰雖然勝利了,但此時此刻的他,胸中複仇的怒火並沒熄滅。
林世大剛才那句不經意的話,將他心中的複仇的火焰變成了熾熱的岩漿,此刻的他,眼前晃動著一幅揮之不去的血腥的畫麵——娘和妹妹被鬼子先奸後殺死的那血淋淋的一幕——慈祥的母親和十四歲活潑可愛的妹妹,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那麼被一群毫無人性的日本禽獸奪走了。
這些年來,無論是經曆血雨還是腥風,他就是靠著為母親和妹妹複仇這個信念活下來的,這個信念一直在支撐他,使他堅強,這個信念給他無畏的勇氣,使他義無反顧地走上戰場,投入到打擊日本侵略者的行列中,一馬當先,奮勇殺敵。
如今,抗戰勝利了,鬼子投降了,也就意味著他的複仇行動從此結束了。可他自己呢?他總認為自己還沒有達到複仇的目的,在他的心靈深處,依然燃燒著對敵人的憎恨和複仇的烈焰。
酒,他還在喝酒。
此時,顧也雄隻覺得自己的胸膛像一座巨大的、沸騰著的鋼爐,翻江倒海、烈焰熊熊,讓他不能控製自己,也無法控製。
其實,在酒精和複仇的怒火左右下,此時的他早已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他要複仇,為倍受強暴後慘死的母親和妹妹報仇雪恨;他要發泄,宣泄積蓄心中的怒火和仇恨。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向前,向日本僑民的住區走去。
第二天早上,馬軍山軍分區派來的城市工作組匆匆忙忙趕到了東陽城。
簡短的歡迎儀式後,獨立遊擊支隊以下級對上級的姿態與工作組進行工作交接。
“薑組長,請。”鐵軍示意工作組薑組長坐在“上座”上。
“別,別介,我可不敢。”薑組長直擺手,說道:“誰不知道獨立遊擊支隊是藏龍臥虎之地?曾支隊長就不用說了。我原來是做組織工作的,對你老鐵還是了解一、二的,你老鐵別說在分區了,就是在軍區那也是壓箱底級的寶貝兒;王副政委在分區時就是宣傳部長,我到現在隻不過是個副部長,我哪半屁股敢坐在那把椅子上?”
“這不是職務問題,你代表分區來,這是個從屬問題,你應該坐在那兒。”
“你的意思我非坐不可了?”
“可以這麼理解,我說過,這是個從屬問題,與個人無關。”
薑組長想了一下,痛快地答道:“好,我的位置就在這兒。”他走過去,一把將椅子拉開,人站在“主位”上,說道:“我們就這樣交接吧。”
曾豹看到這兒,笑道:“你兩個累不累呀,為了把破椅子瞎折騰啥呢?都是老熟人,哪兒來的那麼多的窮講究?要是看著不順眼,換條凳子不就得了。”
這時一個參謀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衝著曾豹耳語一番。
“嗯?”曾豹聽後,一下了瞪大了眼睛:“有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