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蒙蒙的細雨從灰蒙蒙的天空裏落下來,空氣裏飄蕩著黏乎乎的潮濕的味道。細如塵埃的雨往往還未完整地落到人身上就已經散在空氣裏。落在衣服上的聲音太過細微無法引起聽覺的注意,於是近乎於無聲;落到皮膚上,有一些發癢。一張清秀的男孩的臉出現在毛毛細雨中。說是平頭那是因為頭發很短、貼著頭發。他的頭頂不是呈“一”字或是平坦的,而是沿著圓圓的腦袋的輪廓生著一層短而柔軟的頭發,所以烏黑的頭發是圓弧形的。他清秀的臉要得益於他窄小的下頷和緊緊的沒有一絲贅肉的腮幫子。漂亮的丹鳳眼也為他的清秀立下了汗馬功勞。唯一打破“清秀”這一柔美形容詞的是他的眉毛。如果他的眉毛彎彎如柳葉的話,那就是完美的清秀的臉了。很可惜他的眉毛直而硬朗,直如峭壁,硬如鋼鐵,仿佛利刃一般切過額頭。依仗這雙利眉,雖然其他五官清秀,但臉上並沒有露出柔弱的痕跡,相反,有一種淩厲之勢。他肅目而無聲地往前走著——其實他的表情的本意並非是肅目,他隻是正經而沉默,但他挺直的眉毛在表情中太有殺傷力,就算他什麼表情也不做,光那對眉毛往臉上一擺,隻要他不笑,不讓那兩條眉毛彎曲,就儼然是一副嚴肅的模樣,散發著英氣,將臉上清秀的五官牢牢統治著,不允許它們溢出一絲柔弱來。毛毛細雨不斷往頭頂上集結,他的頭發最外層被濡濕了,上麵鋪展著一層細細的亮亮的雨點。他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袖外套。外套前襟上的拉鏈沒有拉上,敞開著,露出裏麵淡黃色的內衣。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不過並非禦寒,亦不是抱怨的舉動,他右手手臂內斜靠著一把黑褐色劍鞘的劍。依偎著右臂,斜向下插入抱著的雙手裏,通過抱在胸前的雙手再斜向下,一直斜靠在大腿上。這劍看起來有些年歲了,劍鞘的顏色已經變淡了,顏色褪得不均勻,有些地方淡得更嚴重些,淡得沒有精神,就像老態龍鍾的老人的臉。想必製作劍鞘的材料是上好的,雖然裝飾的花紋和表麵已經不同程度地掉了色,但劍鞘本身卻是很結實,尋覓不出一絲皸裂。劍柄是用象牙做的,雖然不小心沾染了歲月的黃漬,但大體顏色依然白潤,同樣結實牢固。在象牙的劍柄上均勻地環匝著一圈圈黑色的金色環。整把劍散發著不一般的氣質,精湛的做工在漫漶的外表上依然有所體現,從每一個圓潤的邊角上,從每一處花紋的雕工上,從筆直流暢的外形上都能感覺到這把劍的不一般。

在這個男孩身後出現了另一張臉,之前可能是和這個男孩站成整齊的豎排,所以沒怎麼注意到,現在他脫離了豎直的隊形,向左側出來一點,他俊俏的臉頰馬上躍入我們的眼球裏。他的頭發比抱劍男孩的要稍長一點,極其柔順地覆蓋在腦袋上。他的眼睛十分清澈,眼珠裏沒有任何雜質。但他的眼睛整體色調是冷灰色。眸子是灰黑色,鞏膜也沒有普通人的白,介於灰與白之間。既然眼睛呈現灰黑色,何來清晰之說?你隻要看一看他的眸光就知曉了。眸光裏清楚地切割出方形的倒影,眸光極其晶亮,把反射在眸子上的物影都映得十分清晰。他同樣有著和抱劍男孩一樣清秀的臉,但腮不如抱劍男孩那麼窄,臉形介於瓜子臉和鵝蛋臉之間,但分開來看,他的臉又與兩種臉都沒有太大的衝突。他的眉毛比抱劍男孩的要柔軟、要彎,好像用水洗過的毛筆輕輕蘸一下,細細的淡墨便向著鬢角的方向浸去,狹長的,彎彎的、細細的。他穿著全黑的衣服,上衣前襟上的扣子扣得嚴嚴實實的。他臉上無表情,五官紋絲不動,隻有前進的步伐使他微弱地擺動雙臂。擺動的雙臂使肩膀輕微地起伏著。但走了一會兒,他長長的睫毛上挑,眸子裏露出晶瑩的眸光,張開細細的嘴唇說:“毛毛的細雨,看來他的心情有些憂傷。”雖然他眼睛空茫茫地朝前,但說話的內容是給抱劍男孩聽的。

“沒有什麼可憂傷的,又不是去打仗。”抱劍的男孩淡淡地說,臉上沒有明顯的變化。他眼睛往左邊斜睨去,眸子擠到眼角。他左邊45度的方向,離他們五米的距離,在屋簷下——屋簷是用兩根木柱子支撐著,大概是以為屋簷延伸出牆壁太長了,而且又厚重。兩邊的簷角向上翹起,用厚重的青瓦覆蓋。看著伸出的一大片在上麵微微隆起著,是要采取一些防護措施。但,豎立著的木柱子並不是直接捅到簷上的,還是需要考究、合理,比如牆壁頂端和屋頂接觸的地方都有橫梁承接,索性將橫梁延長。考慮到橫梁要考究一些這一層麵,設計者們把伸出來承接屋簷的橫梁設計成嚴謹工整的板狀,豎直伸出去。不單單隻有一塊豎板,但從承受能力來講一塊就不夠,雖然是質地堅硬的水杉木。再者,還有要顧及的考究,光光一塊也難說得過去。所以他們讓同時伸出三條木板,木板不是單純的長方體,他們在形狀上下功夫,削掉中間部分的下端,在兩邊的下端處留出祥雲似的圓弧狀,然後左右兩個簷角用兩層長木板相連,再經過精心修邊、鑿花。這樣一看,既牢固又考究的目的就達到了。然後把木板和木柱子鑿嵌在一起就完工了。安放木柱時要在地麵打坑,這樣才能保證木柱的安全穩固。現在有這樣的防護措施之後,你大可安心地瞻仰那向上翻起的巨大的屋簷,結合背麵鱗片似的的瓦片產生聯想,會不會很容易想到巨鷹展開的翅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