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節 夜獠（一）
夜幕又一次籠罩在這已然是如同人間地獄樣的殺戮之地上，四下裏一片死寂，仿佛沒有一絲生機一樣，偶爾可以聽到一兩聲零星的槍響。沒有月光，沒有漫天的星辰，也沒有不斷升騰而起、點亮夜幕的照明彈。唯一所具有的除了那沉沉的黑幕，還是那沉沉的黑幕。
空氣中依稀彌漫著血腥的味道，似乎還加摻著沒有散去的硝煙氣息，有些嗆人，但卻又是那樣的令人作嘔，腐敗的屍體在亞熱帶溫濕的空氣中要不了幾個時辰便會腐爛發臭的。或者地獄的空氣也是這樣渾濁吧，沒有人知道，因為去過地獄的人沒有一個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硌人的碎石將肘部磨得生疼，讓-皮埃爾中士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那塗滿著偽裝油彩的大臉的滿是不甘和厭惡的表情。舉著手裏的熱成像儀，皮埃爾努力的將自己的不滿之情壓製在喉嚨深處。雖然他很討厭這次任務。“該死的雜種，居然讓我們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沙沙作響的耳麥裏傳來了低沉的咒罵聲，聲音很低，以至於皮埃爾聽不出這咒罵源自誰。
空氣裏那作嘔的味道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皮埃爾的感官，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努力壓下了來自胃底的翻騰。看看這片土地上的彈坑吧，中國人簡直是將這裏炸成了月表。望著枯禿著的陣地，讓-皮埃爾中士不由地縮了縮自己的心髒，沒人會喜歡這樣的場景。這裏簡直就是死神的地盤，沒有一絲生機，沒有一寸的綠色。唯一剩下的便是枯死的黑色以及那猩紅的血色。
“我可不想被覆著三色旗回到巴黎。”皮埃爾費力的吞咽了下唾沫，強忍著那令人作嘔的渾濁之氣，縮回了身子。也不知道那些軍官們是怎麼想的，居然會把驕傲的第1傘兵輕騎兵團派到這個到處都是死神留有腳步的地方。這些該死的混蛋，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第1傘兵輕騎兵團可是11eBP（第11 傘兵旅）最為出色的作戰部隊嗎？難道他們就不知道11eBP是CFAT（地麵行動部隊指揮）裏麵作為傑出的快反部隊嗎？這些該死的雜種。
讓-皮埃爾中士低聲的咒罵著，盡管全團主力都已經抵達了這片戰區，可是並不意味著法國軍隊就會投入在一線。中士縮了縮腦袋，望著夜幕深處，在那遠離戰場的後方，團裏的兄弟們此時應該在呼呼大睡吧，還有那些裝甲車，它們可是驕傲的傘兵輕騎兵最為親密的夥伴。全團36輛ERC-90 Sagaie裝甲偵察車、潘哈德VBL輪式裝甲偵察車一字展開衝擊的時候，那可是毫不遜色於拿破侖皇帝陛下最為偉大的胸甲騎兵部隊衝擊的場麵。
可是現在，該死的除了自己所率領的一個6人分隊，該死的，身邊便都是那些該死的越南人了。皮埃爾中士很是不滿的在喉嚨深處咒罵著，那些官僚，他們簡直是在讓驕傲的法蘭西士兵來送死。真不知道那些混蛋在想些什麼。望著黑漆漆一片的夜空，中士哼聲到。
“真不應該來到這該死的地方。”皮埃爾中士小聲的嘀咕著，他覺得自己受夠了這個國家。到處都是肮髒一片，空氣裏除了臭哄哄的味道，就是臭哄哄的味道。該死的，那些越南人居然用糞便澆灌土地，想想他們吃得那些豬食吧，皮埃爾中士不由得一陣反胃。
豈止是這些，還有那炎熱的空氣，該死，這種炎熱並不同於非洲大陸的那種炎熱，11eBP曾經不止一次的在海外執行過任務，而且每年都會在吉布提的進行沙漠作戰訓練。可是這裏卻是不同，這裏充斥著的炎熱是那種濕漉漉的炎熱，似乎空氣裏的水分都隨著沉重的呼吸而湧入到肺腔中去了，似乎肺泡的每一個角落裏都充斥著這種潮濕不堪的臭氣。
“哦，該死的，我要離開這裏。”讓-皮埃爾中士暗自發誓著，離開這個到處充滿著臭氣的國家。遠離那些肮髒的、渾身臭哄哄的越南人。中士一邊咒罵著，一邊小聲的嘀咕說道。
遠在千裏之外的西貢-新山一空軍基地，‘法軍越南派遣部隊司令部’指揮官-貢德比諾上校也正在閃動著熒光的屏幕前焦灼不安的踱著步子，慘綠色的屏顯熒光在他那如同死灰樣的麵龐上紛閃著，依稀迷離著。那瘮人的蜈蚣狀傷疤則是在這熒光之間抽搐著。
對於今夜的這次作戰，貢德比諾上校自己也並沒有什麼決定性的把握，因為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越人陣’部隊的作戰力實在是太糟糕了。“但願那些倒黴蛋不會在中國人的火力下伏屍遍野。”上校嘀咕著罵到。這個以牙還牙的作戰計劃，隻不過是上校在EMF-2的聯合作戰會議上無意中提起，甚至包括上校自己都認為這個方案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誰知道不但是EMF-2，就連西貢國防委員會都顯得很感興趣，甚至後者比誰都傾向於發動一場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