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香煙遞了過來，渾身濕漉漉的錢鵬飛接過煙，抬頭衝著遞來香煙的中尉笑了笑。而後者也報之以一個陽光般的笑容。幾十分鍾前，在會合點，如果不是這名中尉伸出臂膀拉了錢鵬飛一把，或許筋疲力盡的錢鵬飛都根本沒有氣力爬上船來。
雖然第2河流作戰分隊隻是一支‘棕色水域作戰部隊’，但他們所帶到越南來的八艘中型突擊巡邏艇卻是活躍在越南沿海淺水地帶的一群‘惡鯊’。所以在製定作戰計劃的時候，‘聯指’特意選擇了這些活動範圍較大、機動性較好、隱蔽性較強的淺水巡邏艇來做接應。
盡管麵前的這些九死一生的偵察兵們不過是陸軍作戰師下屬的普通野戰偵察單位，盡管自己所隸屬的廣州軍區利劍特種作戰大隊是特種作戰司令部下屬的機動作戰單位，可第2河流作戰分隊的作戰隊員們卻是對眼前的這些幾乎累散了架、渾身裹傷、甚至是狼狽不堪的陸軍偵察兵們欽佩不已。這種欽佩裏甚至揉摻著羨慕與嫉妒的味道。
軍人之間永遠都是惺惺相惜的，而各個部隊之間又是從來都是自負不已，‘老子天下我第一’不是哪一支部隊的口頭禪，平日裏再怎麼客套，但實際上都是眼睛長在腦袋頂上。誰服誰啊。可是真要是哪支部隊真刀真槍幹出來了番轟轟烈烈的‘壯舉’，那別人可不是服不服的問題了，那投過來的目光裏可是羨慕、嫉妒的成分。中國軍隊的老傳統就是這樣，牛氣哄哄沒有關係，隻要別飛揚跋扈，但問題是，你這牛氣也得有資格。而這資格靠得便是戰功掙出來的。
什麼先鋒團、英雄營、大功連、哪個光榮稱號的背後沒有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赫赫戰功。諸如‘郯城戰鬥模範連’（第38集團軍第112師第334團8連）、‘劉老莊連’（第54集團軍第127師第379團4連）、‘黃草嶺守備英雄連’（第42集團軍第124師第370團4連）這樣的英雄部隊，這些驕傲到了骨子裏的部隊哪個沒有一場足以輝煌軍旗的血戰。
相比之下，英國軍隊的‘女王皇家匈牙利衛兵團’、‘女王親衛隊與皇家愛爾蘭團’、‘皇家炮兵第47漢密爾郡與薩克斯炮兵團’這樣的部隊，番號叫起來固然是顯得曆史悠久、榮譽赫赫，可是論及戰功呢？比起軍人在戰火上升華的那份輝煌呢？中國陸軍的每一個連、每一個營、每一個團，並由此上延到師、集團軍乃至整支軍隊，都是那樣的無愧於‘天下第一’這樣牛氣衝天的名頭。‘老子天下我第一’這樣的招牌不是叫出來的，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
似乎感覺到了中尉目光裏的涵義，錢鵬飛笑了笑，抽著煙看著碧藍一片的大海。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融合在一起，海天之間渾然一色。錢鵬飛貪婪的吸著煙，用那濃烈的煙草味來讓自己平靜下來，呼吸之間，仿若每一個肺泡裏都充斥著那股煙草的氣息。
錢鵬飛喜歡這種吞雲吐霧的感覺，就像軍人總是愛硝煙的味道一樣。或者那股子嗆人的煙草烤煙的味道和硝煙裏那浮懸著的火藥微粒並沒有什麼差別。男人骨子裏天生喜歡著這兩種味道，因為這是暴虐的味道。錢鵬飛猛然想起很久之間的一部美國電影《警察學校》那裏麵的一個男警察在幽會的時候，並不是給自己的衣服上灑上香水的味道，而是噴上槍油。
閉上眼，錢鵬飛似乎從指尖的那股煙草氣味中，又聞到了火藥的味道。那是淡藍色彌散的硝煙。哦，那是碼頭的一場激戰吧。剛剛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現。
退至海港的突擊分隊逐次後撤著，253團炮兵連的PLL-05型6×6輪式120毫米迫榴炮射來的炮彈儼然成了偵察兵們最為有力的支援火力。炮彈不斷的尖嘯而下，在偵察分隊退卻的道路上築就起一道火焰之牆，鋼與鐵的死亡之牆。到處都在發生著爆炸。
天空此時已然泛出魚肚白之色。而‘越人陣’武裝尾隨而來的火力也開始漸漸凶猛了起來，雙方對射的子彈在泛出黎明之色的天空下亂飛。激戰再一次的達到了一個新的高潮。港口的基礎設施被炸得一塌糊塗，在無人偵察機的校正下，PLL-05型120毫米迫榴炮將壓製炮火打得又刁、又準、又狠。炸起的濃煙烈火幾乎讓天空都為之而黯然失色。錢鵬飛清楚的記得，他抬頭之間，天空中滿是濃鬱揮散不去的硝煙，一團團，一團團的彌散著。
“錢營長，快到了。”正回想著自己背起氧氣筒翻身入水撤退時的那幅情景的錢鵬飛被一個粗曠的聲音給喚醒了。張開眼，是中尉。錢鵬飛笑了笑，刺眼的陽光幾乎讓他睜不開眼來。唔，煙蒂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扔掉的，錢鵬飛苦笑著搖搖頭，回頭過去，海岸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