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滾滾洪流淹沒了無數人的命運,我的老爹就是其中一個。後來我兒子主修了曆史學科,是這麼評價我老爹的:終其一生都在為一個曆史錯誤而悔恨。
記憶中的童年是工廠家屬院的大院和蜂窩一樣的筒子樓,堆滿雜物的過道是我們這群孩子的遊樂場。
騎馬打仗我和二狗就沒輸過,曾經還和隔壁琉璃廠家屬院的那群孩子搞過一個騎馬打仗友誼賽。
我們倆組合常勝那是因為二狗身材魁梧,往那一戳就跟個小坦克一般。他爹是廠裏的廚子,不管哪個年代廚子的兒子都瘦不了。
年輕富有活力的生命總是向往充滿未知的探險,常規的炮仗炸糞坑和捅馬蜂窩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終於在一個周五的晚上我製定了一個躊躇很久的探險計劃,第二天一早探索工廠西側的亂葬崗。
主要原因是二狗不知道在哪聽說亂葬崗那邊的蛐蛐個頭大,頭還結實。這要是逮回來幾個跟廠裏門衛的老頭能換糖吃。
換來的糖吃不完還能去學校賣給同學,這麼搞到二十歲,我倆娶媳婦的錢就都有著落了。
第二天一早,我塞了個饅頭摸了個玻璃瓶子就跑出去了。二狗在街口已經等了我好一會了,見到我立馬從兜裏掏出倆雞蛋。雞蛋放現在可能掉地上都沒人撿,在以前可是稀罕零食。
工廠西邊是一大片荒地,可能是因為亂葬崗的關係很少有人願意來這裏。
“棍兒哥,咱們班那蔣小花要轉學了,你知道嗎?”二狗扒著雞蛋,嘴也沒停下。
我點點頭。“知道啊,禮拜一不還有歡送會嗎。”
“你說萬一咱倆誰轉學了咋辦?”
我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突然腦抽著學著小人書裏的大俠。“江湖雖大,若是有緣咱們還會相見。”
“你說咱們長大了再遇見還能認識嗎?”
“定個暗號唄,我爹喝多了罵你爹那話你還記得嗎?”
二狗急忙把雞蛋囫圇塞了,齜牙瞪眼得咽下去。學著我老爹一手掐煙一手端杯的樣子。“喝啊,接著喝啊,你留著那一尿壺養魚呢。”
我也學著他老爹喝多時候的模樣。“不能喝了,再喝就廢了。”
二狗假模假式得一拍我後背。“小蝌蚪找媽媽,圍著甲魚轉,你裝的什麼王八犢子。”
沒走一會,遠遠的就能看見亂葬崗了,雜亂無章一堆無主的荒邱。那年月地皮還沒那麼值錢,亂葬崗隨處可見,興許現在你的床底下就睡著不少無主的冤魂。
畢竟還是年幼,剛接受了無神論的新思想。不知道是誰在學校裏散步了紅領巾可壓製一切牛鬼蛇神的言論,我倆人手一條。
亂葬崗遠遠比我們倆想象的要大的多,越往裏走墳頭越高。這逮到的蛐蛐也是越來越大,不一會就逮了十幾個,比我們家門口石頭底下翻出來的要大出半個頭來。
“棍兒哥,咱發了,這些個蛐蛐得換多少糖塊。”二狗舉著洋氣水瓶子樂的嘴角都快到耳朵根了。
我爬上一座墳頭,手搭涼棚四下觀瞧,就缺根伸縮的棍子我就是金甲紅袍的齊天大聖了。“腳踏閻羅殿,頭頂南天門。你問我是誰?你孫爺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