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一邊解說,一邊點開“小醜”的帳號——除了昵稱“小醜”,頭像是隨機分配的圖片,個性簽名欄寫著“世上沒有巧合,隻有巧合的假象……”。一句很熟悉的話,元同澤想不起在哪聽過或者看過了,或許隻是網上的一句熱評。
“那有沒有特別的回貼?”元同澤拖了張轉椅並排坐了下來。
趙穎盯著屏幕不住地輸入指令,聽了這話,側過身指著另一個屏幕說:“元隊你看,這個叫‘你媽喊你回家吃飯’的人清晰的畫了一條逃跑路線。他的想法很獨特,從平江橋下用潛水器或快艇逃跑。”
趙穎不是專案組成員,所以並不清楚現在案件的偵破方向。她繼續說道:“水路逃跑很難啊,又不是拍電影。水上交通工具難找,更別說水下推進器了,而且蘇城這水路沒有幾個人熟的,目標太大,根本逃不出去。”她一口氣說完,又點開一個叫“名偵探柯南”的回答說:“我更傾向於這種方法——有人接應,團夥作案,有人趁著雨天,打傘掩護了同伴。”
元同澤若有所思地聽著趙穎論述,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網監中心的空調打得很大,元同澤感到有點冷,站起身子在房間裏來回踱著。他有強烈的預感,這個叫“小醜”的人不簡單,他可能是個推理小說愛好者,也可能知道點什麼,也許從他身上自己能夠得到一些啟發。
匆匆告別了趙穎,元同澤重又回到了正午的陽光下,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桂花的香氣也最為濃鬱。穿漢服的少女還在咖啡廳逗弄著小貓,無憂無慮;大家對“811”的恐懼看起來正逐漸淡化。但元同澤清楚此案一天沒有水落石出,蘇城就一天得不到真正的安寧;表麵的平靜往往聚積更大的恐懼,除非有人找到恐懼的答案。
晚上回家看了父母和兒子,元同澤正準備返回分局,趙穎來了電話說網上有了新情況。
元同澤絲毫不敢怠慢,二十分鍾後已經坐在了上午的位置上。
趙穎滿麵紅光,語氣興奮,啞著嗓著說:“小醜應該發現我在追蹤他,發起了話題後便一直沒有出現。就在剛剛,他點讚了‘你媽喊你回家吃飯’而且留了言‘刻舟求劍’。然後消失了,我正在追蹤他。”
“刻舟求劍?”元同澤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覺得他可能知道點什麼?”趙穎很篤定,“我把小醜在網上的痕跡做了個大數據分析係統,對他進行了畫像,你看。”趙穎熟練的點開一個小程序,“畫像顯示:小醜是個嚴謹,善於隱藏真實麵目而又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容不得別人的反對與否定,極度自負不會輕易讚美別人;他的職業應該和網絡強關聯,很可能是個程序員或網絡管理者。”
“也就是說他很讚同‘你媽喊你回家吃飯’的回貼。”元同澤輕輕地敲著桌麵,“而且他回了一個看起來不沾邊的成語‘刻舟求劍’。這個顯然不是在讚美回貼者。”
“所以我才立即向你彙報。”
“劍落水中隻會沉底,這是普通常識。船走遠了,還要在船底下找那早掉下水去的劍,當然愚蠢可笑。假使船是靜止的,劍沉水底,在船的落劍處刻上記號順著記號下水找劍,自然有可能找到。無奈劍沉水底就不動了,船卻在不斷移動。這個客觀事實沒在求劍人的頭腦裏得到反映。他一心以為劍從哪裏落下去,就從哪裏去找,必能找到。他的認識同客觀事實不一致,結果自然隻有失敗。用這樣一個比喻來諷刺死抱著教條的人,非常有力。”元同澤翻看著“刻舟求劍”的成語解釋,暗暗的思忖著,“小醜是在嘲笑我們的辦案思路?還是另有所指?他當然不是來教我們學習成語。”
詞條裏繼續寫道“這則成語包含著兩層道理。一層是,人的思想認識如果不符合客觀實際,就不會把事情做成功。另一層是,客觀實際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如果把陳規舊章當成解決新問題的法寶,也要鬧笑話。是樸素的唯物思想,辯證思想。”
“辯證思想?”元同澤突然想起了什麼,掏出電話打給了徐向前。
趙穎還在興奮地寫著代碼,追蹤著“小醜”或他的小夥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