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上元(1 / 2)

初平元年,上元,漢都雒陽。

今年的寒冬似乎比去歲更冷了一些,稀稀落落的雪花隨風飄撒,夕陽的餘暉照在人身上,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雒陽南城門。

寒風呼嘯,值崗的士卒們將城門留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努力的把自己的身子縮在城門後麵,盡量無視那刺骨的寒風,把凍得發麻的雙手湊近火堆暖著,口中閑聊。

“老程頭,這會兒怎麼也沒見有人進城啊,今天可是上元啊?”一名年紀較小的士卒跺著腳,哈著手,問道。

“王二狗,就這鬼天氣,別說咱們這些苦哈哈了,就是宮裏的那些貴人們,你看看有幾個願意出來的!”被稱作“老程頭”的什長還沒開口,一個瘦高個的士卒便搶著說道。

“哼,那些貴人們在屋裏享福,卻是把咱們給坑苦了!”

“誰讓咱們命苦呢!”

“咳,咳!”

老程頭咳了幾聲,見周圍安靜下來,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劉麻杆,周石頭,你們幾個敢在這兒編排宮裏貴人們的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老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被罵的幾個士卒悻悻的笑了笑,不再言語。

“二狗子,上元又怎麼了?這幾年先是黃巾蟻賊席卷全國,好不容易皇甫將軍等人把亂給平了,宮裏不知怎麼又亂起來了,然後西涼董老…董相國進京了。這兩三年有哪一年安生過?”

說著,老程頭掃視了一眼周圍的幾個新兵蛋子,繼續說道。“你們該慶幸是生在雒陽,而不是什麼巨鹿南陽。要不然,這會兒你們的屍首早就被野狗啃得連骨頭都找不著了!”

王二狗等人相顧無言。的確,與中原其他地方相比,雒陽作為大漢朝的國都,並沒有受到太多戰亂的影響。身為執金吾周陽公(袁逢,字周陽)麾下的一員,他們並沒有和北軍五校一起去征討蟻賊。對於這些底層掙紮求生的士卒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望著越發顯得陰沉的天空,老程頭搓了搓凍得發麻的雙手,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這該死的鬼天氣,就是再冷,也應該有流民才對啊?”

……

“噠,噠,噠,噠……”

越來越大的風雪中,急速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馬上的騎士滿臉絡腮胡子,頭戴氈帽,身體前傾,手裏的馬鞭甩出一個又一個清脆的“啪啪”聲。馬未至,聲已到。

“軍情緊急,速開城門!”

“軍情緊急,速開城門!”

“嘎……吱……”

雒陽南城門緩緩的打開,馬上騎士不待城門完全開啟,便驅馬衝了進去,順手一鞭向躲閃不及的王二狗劈頭蓋臉抽去。

看著在自己眼中急速襲來的馬鞭,王二狗咬著牙側身向一旁躲閃開來,但凍得發僵的身體讓他隻堪堪來得及避過頭去,讓這一鞭不至於抽到自己的臉上。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馬鞭在王二狗瘦弱的右肩上抽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痛的王二狗捂著肩膀不由自主悶哼了一聲。

“守門賤卒,膽敢擋道,誤了軍情,你頭都不夠相國砍的!這一鞭,隻是略施懲戒!哈哈!駕!”

望著馬上騎士在風雪中漸漸模糊的身影,老程頭等人的手攥得緊緊的,手背上青筋畢露,最後,頹然鬆了開去,無奈的從牙縫裏擠出來幾個字,“該死的西……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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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周瑜搖了搖昏沉的腦袋,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廬縣……宛城……落水……風寒……雒陽……

周瑜的眼神漸漸凝聚,但還沒等他思索完畢,昨夜的夢境如同潮水般向他的腦海中湧來。

居巢……江東……赤壁……巴丘……

“唔!”無數紛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周瑜隻感到腦袋如針紮一般,刺痛無比,不由抱住腦袋低聲痛呼起來。

聞得痛呼聲,一婦人打扮的女子推開門來,快步走到周瑜榻前,見周瑜疼成這般模樣,低聲喚道。“瑜兒,瑜兒。”

聽見婦人的聲音,周瑜頭疼稍緩,抬頭見是自己的母親周吳氏,艱難回道。“勞阿母掛心,瑜兒無事。”頓了頓,又說道。“阿母,瑜兒風寒已好,隻是肚餓,想喝一碗阿母親手做的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