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莫糍想起那一天發生的事情,還是不免輕笑。
那應該是父母去世後,她感受到的第一個明目張膽的偏愛。
……
許言冉平日裏在莫糍麵前隱藏起來的暴躁形象撕開了一個小角,繼而一發不可收拾,張牙舞爪地支楞起來,在莫糍麵前形成了一個大大的保護圈。
“大家都是親戚……”
“我跟你哪門子關係?”
許言冉冷冷地看著蔣春蘭:“莫糍是你親戚,那你可把她害慘了,阿姨,做錯了事要道歉,這是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
蔣春蘭被唬的一陣一陣的,淚水停在臉上連呼吸都屏住了。
莫糍輕聲歎氣,拉著了許言冉的手。
“大伯母,有些事情,不是我說了算的,你想要一家人好好的,誰又不想一家人好好的呢?”
一家人,這個概念,這個溫暖,莫糍還未成年的時候就已經無法感受了,偏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又有這個多的節日,這麼多的團聚。
一個人踏青,一個人賞月,一個人在母親節看別的小孩手捧鮮花,在父親節坐在寬闊的肩膀上麵。
再一個人看著萬家燈火團圓時,自己則像一個外人一般置之度外。
她當命運之神未曾臨幸過自己,現在再看,卻發現是命運弄人,別有原因。
伯母一家待自己不算好,也不算壞,終究是在自己孤苦無依之時,給了一口飯給了一張床。
莫糍原先還有些忐忑不知如何麵對他們,現在卻突然釋懷了。
“我起先覺得我冷血的很,對你們有愧,但是伯母,我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倘若你們與我無愧,我又何必如此?”
那個夜晚半夜時,落下了絲絲細雨,一點一點的,沾不濕衣物,過了一夜,卻也潤濕了每一寸地麵。
有著世界上親人這般親密關係的兩撥人,兩兩相視。
蔣春蘭眼眶一紅,迎著莫糍清冽的目光,身子頓時軟了下去,忙被身邊的人扶住,垂著頭,難過的閉上了眼睛,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流。
許言冉護在莫糍麵前,悄然回頭,發現身後的丫頭揉了揉眼睛,紅紅的眼眶卻沒有一點淚水。
之後的一切進行的十分順利。
孫宇因為各種原因,加上前科被判了死刑,莫景跟莫雲不算嚴重也判了幾年。
法庭上,當法官敲下最後一聲的時候,與自己麵對麵數米之隔的三個人被無聲地帶走,忍了好幾天,大伯母蔣春蘭還是沒有忍住痛苦起來,堂兄莫紊昊一邊紅著眼睛一邊喊著爸一邊喊著媽,成家了的大男人也手足無措地盯著妻子。
有不認識的陌生人上前,一人一句地跟莫糍說著“節哀”。
好像一瞬間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父母去世的時候。
“小糍……”
一張寬厚幹燥帶著粗糲老繭的手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莫糍回頭,看到了許言冉。
這個人一直陪著自己,這幾天上法庭進警察局,都守在自己身邊。
帶了些紅血絲的眼睛,眼底下微微的青黑,莫糍突然輕而易舉地脫離了那些血淋淋的曾經。
麵前的這個人,手心滾燙,一顆心更是熱烈,冬日外麵的風雪讓人寸步難行,絕望寒冷,但是隻要找到一點火源,人便好像有了一個厚重而無畏的盔甲,足以抵擋風雪冰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