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驕陽似火,酷熱難耐。
“呼!”
洛長生長舒一口氣,握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鬆,一雙明亮的眼睛正視前方,餘光瞥向磅礴大氣,狂狼怒吼的黃河,這如同撲麵而來滔天氣勢讓他不禁有感而發。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返啊!”
斷層處,河水縱橫交錯,一瀉千裏,海浪中掀起的任何一滴水珠,似乎都蘊含有莫大的威能,令人心神震撼!
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夥伴,洛長生高興道:“阿寧,你怎麼還能保持這麼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
北大啊!
我們村曆史上都從沒有人能考進這麼優秀的名牌大學!”
陳寧平靜的視注著手上的錄取通知書,沒有說話。
今年,洛長生十七歲半,陳寧剛十七歲,兩人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家住漢城下,黃河邊的小村莊,上的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
今年的高考因為掛鼠的影響,延遲了一個多月,難度也降低了不少,對於他們這屆考生可謂是十分的有善。
直到今天,也就是高考結束的一個多月後,禁令才剛剛解除不久,洛長生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剛好陳寧也要去鎮裏拿通知書,洛長生心血來潮,借了大伯家的五菱宏光來鎮裏溜達一圈。
也是直到剛剛陳寧領取通知書時,郵政快遞員盯著陳寧的身份證,還有那幾乎羨慕到癲狂的熾熱目光,他接過通知書一看。
才知道陳寧這家夥竟然偷偷的考上了全國排名前五的名校“北大!”
他知道陳寧學習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但卻沒敢想他竟變態到了這種程度!
高中三年,他偷偷幹了些什麼……
當初說好的一起考二本,然後混個三年後出來創業的鬼話都是騙人的,他是考上二本了,但陳寧卻是偷偷上了北大。
“太能忍了!”
考試過去這麼久,陳寧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他考上了名校的那種該有的癲狂,一直都是古井無波。
洛長生很難想象,他這個月以來,是怎麼憋住的,要是自己,不說是全國,一定要讓整個湖省的人知道湖省出了他洛長生這樣一個絕世妖孽,不世之才……
陳寧雙手緊緊攥著錄取通知書,盡管在十幾天以前就在網上查到了自己的成績,每夜都會興奮到睡不著覺,他也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拿到通知書時的場景……會大吼大叫,會亂蹦亂跳,會伸起中指怒指蒼天。
卻屬實沒想到此刻自己除了內心翻江倒海之外,麵上竟不起一絲波瀾,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一個狀態,甚至剛剛洛長生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陳寧的思緒已經飄回了家中……
想起兩年前,父親帶著自己到大伯二伯家借錢讀書時,他們那“十分委婉”的表情,陳寧隻感覺到一陣惡寒。
想起大伯那句:“老三啊!你這個兒子跟你一樣,看著也不怎麼機靈,弟妹又常年患病在身,幹脆趁早帶著小寧到工地上掙錢得了,還讀什麼書,浪費時間和錢啊……”
當時陳寧就明白了,越窮就越是被看不起,自己老爹讀書少,家裏的土地都讓那幾家所謂的親戚慢慢蠶食。
他絲毫不懷疑,這些人巴不得他讀不起書,巴不得他們全家餓死。
這十幾年來,不停的陪著母親到處求醫,四處找人借錢,家裏的瑣事,學校裏沉重的學業……
陳寧不忍再仔細想下去,他都不知道這十幾年自己是怎麼熬過來,還成功考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學府。
一切都真的讓他感到難以置信。
“阿寧,你怎麼了?”洛長生偏著腦袋,擔憂的問了一句。
不少新聞報道,網上那些中了百萬大獎的幸運兒,有好些個就是因為太過激動直接變成白癡。
他現在有些懷疑,陳寧是不是因為已經變傻而忘記了激動。
“我沒事,這不是太高興了說不出話嘛!”陳寧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淡淡道。
洛長生狐疑,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發覺陳寧露出哪怕一絲興奮的樣子。
“那就好,還以為你高興壞了呢,怎麼說呢?你以後也是北大的學生了,讀個幾年後出來找工作根本就不用愁。
可別進去之後,發達了,就忘了兄弟我。”
洛長生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陳寧啞然,什麼叫進去?他去的是北大,不是大北,說得好像罪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