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獨燕萍蹤 28 霏雨初散
母親黑妞入土為安的第三天大早，第一遭走進安姓門中的少女素青雙手將盆洗臉水恭恭敬敬的端到我舅母苖叢麵前：“伯母，請你老洗臉。”舅母苗叢坐在矮方凳上目光呆滯容顏蒼白，她將略顯為難的微笑移到我的臉上。我明白舅母的良苦用心，就笑笑說：“洗吧，舅母，我跟你一塊洗。”
舅母臉上的甜味令我為自己的機靈深感驚喜，我警覺到少女素青的眉頭微微一動：“喲！看我怎麼就忘了一次端兩盆，鏢子小妹請稍後我隨即端來。”
“不必。”舅母苖叢說，“一家人不分彼此，你是難得光顧的貴客，應該鏢子侍候你才是。”
少女素青笑道：“哪裏，有緣才是客，緣份才是沒有彼此之分的是吧？伯母。”
舅母苖叢剛要答腔，院裏傳來表兄安東的喊聲：“素青，你來一下。”
事後我想，表兄安東準在院中聽到了他母親與素青的對話；因為表兄安東對跑往院中的少女素青用眾人都可聽得仔細的語調說：“與其看你無事忙，不如讓你把我的臭鞋洗一洗。”
表兄安東的言語像離弦之箭直射我舅母苖叢的心坎，舅母的身子抖了抖。
我穿出毛巾的紫外線瞅見少女素青朝我表兄安東報以感人肺腑的笑意，我正抹嬌容的手停了，毛巾遮去我奇痛的芳心。
不一會，少女素青一如既往的笑顏又在我和舅母的眼神之間飄飛：“伯母、鏢妹，你們的鞋找一找吧，讓我順便洗了它。”
舅母在微笑與欲言之間猶豫。
我發現少女素青的身後尾隨著表兄安東那兩束內容豐滿的愉悅之光，咬著內唇靈機一動：“好吧，請稍候。”
我把我和舅母舅父淨的髒的好的爛的廢的所有的鞋找個一幹二淨往少女素青麵前碼了一大堆，又搜腸刮肚的鑽進表兄安東的房間將鞋洗劫一空往她麵前一放說：“不好意思、有勞你了。”
不料，少女素青如獲至寶似的眉開眼笑說：“美哉妙哉，俗話說一雙鞋子兩分福三分祿四分壽，如此說來我小氪素豈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就在那時我早起外出的舅父壁壽回家了，少女素青燭火焚心光照別人的一席詼諧之言逗樂了舅父舅母和我的心；朗朗笑聲抑揚頓挫繞梁回蕩，那是我的家園早已丟失的笑聲。我沒想到我胸有成竹出奇製勝的一招竟在這山野女子的彈指之間煙消雲散，我用含笑含淚的目光不可思義的把這山野女子再度揣測；正如昔日聽聞的那樣，這山野女子無論眉頭眼底唇齒鼻翼之間還是身高三圍體膚骨格之間都無處不在的流淌著一浱難以盡收的空靈鉛華雍容典雅，不愧是我母親黑妞精心物色循循善誘的弟子，我站在雲含峰外峰的極限頂端不甘示弱的看到了我鼠目寸光的敗局。
事後，我懷著忐忑不安莫明其妙的心情問她：“狄姑娘，你說你的乳名叫小氪素，那‘氪素’二字怎麼寫呀？”
她說：“鄉村人家給孩子命名道字並沒什麼引經據典顧名思義之類的講究，通常不存在什麼固定的字眼隻咬定發音所以隻要是同音字均可張冠李戴爛宇充數；上中學時、我父親到校看我，臨走給我留的紙條上寫的是空氣的氣字下邊一個克服的克，素是尿素維生素的素，我想其中含義也許是氣流纏身順其自然。”
字典釋義簡直猶如行雲流水漫不經心：化學元素、符號K1，通常條件僅為氣體、無影無色無味無臭，若與別類化合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