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妞說:“是的,貴人的身邊從那時起有了玉女。”
出了浴盆,黑妞說:“素青,我今天不知怎麼了,想穿旗袍。”
素青笑答:“還會怎麼了,你想美一美唄。”
穿好旗袍,黑妞對剛好進門的釘子說:“鏢子,你坐到床上去,我今天不想睡覺又怕冷,讓我靠進你懷裏說說話。”
釘子的胸腔裏像有團幽暗的氣體在寒冷的澎漲,他說:“小姑,你今天怎麼有了撒嬌的童心。”
黑妞笑道:“怎麼了,我累了、撒回嬌不行嗎?”
黑妞靠在侄兒懷裏像小鳥依人一樣聖潔美麗的微笑著:“素青你把梳子拿來,小姑今天給你梳個獨樹一幟的發型。”
素青將梳子遞到她手上往她胸前一靠說:“謝謝小姑。”
黑妞輕輕解開素青的發髻,素青的鉛絲像黑亮的油光在她眼前蕩漾,流動的波光蕩著漾著,一滴碩大的淚珠砸碎在素青的脖根上。
素青:“小姑,你怎麼哭了?”
黑妞將沉重的頭往釘子肩上一靠說:“對不起、素青,我無法為你做什麼了;我的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
“啊!”素青點燃燭光,照亮的是釘子一臉的淚珠在無聲中滾滾而下。
素青問:“小姑,看見燭光沒有?”
黑妞的眼睛正在無聲的慢慢合攏。
素青急了,忙忙去拿注射器。釘子咽住悲聲說:“不用了,讓小姑走吧。”
那時正是太陽當頂的正午時光,滿坡的臭菜花正給夏日的陽光回報著特殊的香味,核桃樹上點綴滿枝的青果在輕風中搖動。
李佳水從縣醫院請來了劉醫生,劉醫生和李佳水匆匆的腳步驚動了在校默讀的全體學生。
學生擁到老師門口,隻見老師麵容安詳的靠在她侄兒懷裏,小老師狄素青的耳朵貼在她的胸間靜靜聆聽她的心聲。
李佳水俯近床頭輕聲問:“你青,她怎樣了?”
沒等劉醫生打開十字箱,素青抬頭望著釘子死水微瀾般的眼睛說:“小姑去了。”
嚶嚶的啼聲在學生叢中一聲一聲悲起,狄蕎花聲淚俱下的撲到黑妞身上:“啊,老師。”
李佳水攔住醫生伸出的聽診器,輕輕的手掌撫摸著黑妞那莊重安靜的麵容說:“去吧,大山的女兒。”
“母親!”在童男童女悲風慘烈的哭聲中,鏢子卷著風沙滿臉飛汗的撲進了門:“母親,等等我。”
多年以前的那個季節母親黑妞辛勤執教的那個彝家山寨核桃掛果臭菜開花。
追憶中的那個時期,我青春年少的影子在富有東方威尼斯美稱的水城時常閃現,因為那時我混跡在水城的一所高級中學念書。
夏秋時節的一天,一封有關母親黑妞病危彌留的緊急快信抵達水城。
由於那封快信,我和母親黑妞在那個名叫黑風寨的彝家山村舉行了生離死別的儀式;由於那封快信,我和後來的表嫂素青在母親黑妞的靈榻前眉眸交輝沉魚驚羞的演繹了恨與怨,情與火的波光激流;那時的表嫂素青年華豆蔻情扉初開,她纖腰秀乳杏麵透雪,一雙澄澈如溪的大眼睛辮子黑又長。
母親黑妞栽桃育李辛勤耕耘的山鄉校園掩映在掛滿青果的核桃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