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榭洗完澡出來,見竇妙乖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了。
“餓了吧,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麼?”他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私人廚師發來的每日菜單,她剛才劇烈運動那麼久,應該比平時更能吃。想了想,俞榭發了條信息過去。
[6人份的食量,能準備吧?]
私廚:媽耶,我莫不是在做夢吧。
[能的能的,您稍等。]
俞榭滿意了,隨手撕了一張消毒濕巾開始擦拭手機,正麵反麵、邊邊角角無比仔細。
“吃魚和雞可以嗎?”他頭也不抬地問。
竇妙點點頭,“嗯。”她就站在距離他幾步開外的地方不敢靠近。
洗完澡,俞榭整個人都是很放鬆的姿態,他穿著件寬領子的白T恤和家居褲,沒有被冷硬西服包裹的身軀顯得年輕而有朝氣,胳膊上有明顯的肌肉輪廓,原來他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瘦。
“敢一個人進來找我,你到底怎麼想的?”話說出口,俞榭自己都笑了,“是不是張法華給你洗腦了?平時少聽他念經,沒幾句真話……”
微潮的短發有些淩亂,讓他的麵容都懶洋洋的。
這樣的俞榭她從來沒有見過,眼睛黏在他身上挪不開,但竇妙知道他這姿態隻是暫時的。有張法華的話在前,她開始不自覺地觀察他的動作。
他用濕紙巾擦拭手機,每次隻用一麵,手指不會觸碰到擦過的那一麵,這套動作小心而熟練,仿佛做了無數次一樣。
“我需要先告訴你,潔癖症是需要心理醫生來治療,或者說是解救的。”
“潔癖的共性首先是空間:隻有自己的地盤才是幹淨的,你今天進了他的家,你要知道除了我和俞榭的私人保潔,近五年再也沒有第四個人進去過。”
“竇小姐,你打破了這個僵局。”
竇妙張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俞榭。果然如同張法華說的,擦完手機以後他開始洗手,因為洗完澡以後,身體會達到一種幹淨的狀態,這時候如果再次被沾染變髒,他就會開始變得焦慮。
水從“髒”的手上流過落入池中濺起水花,這個過程是必須很精準的,水池的高度、水池的深度、水流的速度、水龍頭的高度和角度。如果因為計算不佳,“髒”的水濺到自己身上,那簡直是災難。
“他會再重複三遍、四遍這樣的步驟,直到那雙手在他看來變成‘幹淨’的。”
張法華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響,“嚴重的時候,他一個晚上隻能睡兩個小時,竇小姐,這種情況曾經持續幾個月,你能想象嗎。”
“他拒絕一切人進入他的領地,包括母親、父親和貼身助理。這在潔癖症患者的世界裏,也屬於非常不正常的。”
“我之前沒有告訴你真相,就是怕你嫌棄他。現在你知道了,可以選擇要不要繼續這段感情,我尊重你的決定。”
張法華這個卑鄙的家夥。
竇妙低頭:“這種選擇我做不出來啊。”
“……”
俞榭拿著手機偏過頭看她:“我隻是在問你想要不辣還是微辣而已,很難決定嗎?”
“怎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竇妙心想。
“沒什麼,我隻是肚子餓了。”她乖乖在餐桌前坐定。
俞榭多看了幾眼她的表情,難得的安靜,像個真的淑女似的,他沒有多想。
過了幾分鍾私廚就來送餐了,速度快到所有的品牌外賣都要甘拜下風。
俞榭開門去拿,和想象中一樣,他不允許廚師進房間。
巨大的食盒外麵是套著塑料袋的,他把那層袋子扔掉,然後又洗了一次手,才開始把飯菜拿出來,竇妙走過去幫忙。
“給你的。”俞榭遞給她一個飯盒,她揭開蓋子一看,裏麵是加了超多生魚片、海膽、蝦肉的海鮮蓋飯。
吸了吸鼻子,她看著這碗五顏六色巨無霸似的海鮮蓋飯。
她想要一場加料厚的愛情,所有想象到的橋段,她都要。每一幀能當做回憶的故事都要多多的。
若遺憾是遺憾,又不是非要圓滿。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俞榭,後者一臉不明所以地回視她,然後繼續手裏的動作。
竇妙心裏熱起來,相信一個人,就好像微笑一樣簡單。
“你的。”他又遞過來一碗。
“你的。”又是兩碗。
“還是你的。”再來一碗。
“怎麼那麼多……”竇妙終於回過神了,發現自己麵前堆了五個巨無霸的飯盒,有日式漆盒的,有中式雕花的,有簡約不鏽鋼的,還有一個陶的。
“你說吃雞……我以為是炸雞全家桶。”竇妙幹澀道,她看了眼麵前的陶碗,裏頭是燉得酥爛的雞肉塊,還有好多種不知名菌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