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隨手撿起了一支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虛弱中,她的字跡並不怎麼漂亮,甚至十分潦草。

但是好歹還是看得懂的吧……

何華心虛地想著,將這一張掀了起來,放在了她抄錄的書冊上,又寫下一張。

外麵正是星夜。

何華就這麼將兩張宣紙攤在了書桌上,看了看重黎,還是拾了一杆平日陪葉凡練習時用的精鐵槍。

她猶豫了一下,將被與重黎放在一處的短劍隨鞘壓在了宣紙上,輕輕推開了門。

院子裏靜悄悄的,她小心的摸了出去。

屋簷下的陰影裏,陵越安靜地看著她,推開了房門,點起了燈。

潦草的字跡映入他的眼簾。

“陵越:

盡管你說不必,我還是要與你道歉。收下你的諾言,卻無法讓你允諾,便將它還了你罷。我不願你看著我一日日地病弱,最後讓我任性一次吧,不要來找我,我隻願永遠是那個可以與你並肩而立的人。

妻何華絕筆”

陵越拾起桌上的短劍,劍鞘上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八字仍然清晰。

這麼多年了……他第一次這麼想哭。

☆、尾聲

黎東匪寨已經橫行多年了,官府也沒辦法。這條通緝掛在俠義榜上很久也沒人敢接。

然而這一日,這榜卻被揭了。

匪頭原本的輕蔑之心,卻在一個女子將他的手下殺得一個不剩的時候煙消雲散了。

這女子看起來十分病弱,看著終於撐不住拄著手中長槍的人,他獰笑了起來。

女子卻毫不畏懼地迎向了他手中的刀,長槍一挑,刺入了他的腹部——而那女子卻被他命中要害,氣絕而亡。

他正待大笑,卻聽見一個冷清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拿開你的髒手。”

“誰……”他最後看到的,隻是一抹凜冽的劍光。

陵越隨手掃開這匪頭的屍體,落在了地上。

一些彩色的光點浮現,他識得那是魂魄。

何華的魂魄並未如其他人一般投向一個方向,而是在他身邊盤旋……

消散。

陵越愣在了原地,然後手忙腳亂地想要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光點,卻隻能徒勞無功。

不入輪回的荒魂,消散於天地之間。

陵越抬起頭,閉上了雙眼。

也好。

此世之塵世於她毫無意義。是自己強留……歸於天地,她卻再也不必煩惱。

我也可以對自己說,這天地之間一草一木,都有你的痕跡。

“你——”陵越愕然的回頭,卻看見葉凡氣喘籲籲地站在他身後的一座屋子的屋頂上,身上的傷口也有些滲出血絲,但是表情卻是憤怒與哀傷,“你一直就在?就這麼看著師父?”

這是事實,陵越點了點頭。

葉凡咬牙切齒,“你不配做師父的丈夫!”轉身便要禦劍而走。

“你尚未痊愈。”陵越皺眉。

葉凡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不要你管!”隨後禦劍而去。

陵越想說何華有給你留東西,但是葉凡走得太快,他話還未出口。

他苦笑著搖頭,轉身離開。

何華讓他不要找她,他甚至無法確定何華是否願意跟他回天墉城。

他隻知道,何華更願意馬革裹屍,葬身沙場,卻從不曾問她是否願意……回家。

陵越低頭看著手掌苦笑,孤身禦劍而還。

五年後。

原本的黎東匪寨已變成了一座香火不錯的寺廟。

寺廟後有一座無名墳塚,而這座寺廟也是因為那墳塚而起的。

那是剿滅了危害鄉裏的匪寨的人,但卻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唯獨每年她忌日的前一日與當日分別會有一人前來,在她墳前佇立良久,想來是認識她的。

但他們不說,也便無人打攪他們。

不過這一年陵越下山時聽到不少關於葉凡的消息,這孩子雖對他心懷怨懟,但總算沒長歪。他歎口氣,對寺院的住持說若是看到葉凡捎個口信讓他回家一趟拿他師父留下的東西。

住持本想勸說些什麼,但陵越是修道之人,與他這般遁入佛門的人頗為相似,也就隻應了下來,次日轉了口信給葉凡。

葉凡的樣子還是不想回去,他身邊的女孩子卻道,“凡哥,事出總有因,你若是不回去一趟總是不行的,何況還有你師父的遺物。”

住持微笑,“還是這位女施主想得通透。”

女子謙遜地頷首行禮,一瞧便是大家閨秀,也不知怎麼被葉凡這等江湖之輩拐出來的。

於是葉凡不情不願地向天墉城去了。

當初這孩子去找陵越卻再也沒回來,大家都說這又是一個逆徒級別的,結果如今他卻回來了,還領了個姑娘,天墉城中年紀稍大些的弟子們便議論開了。

葉凡領著姑娘——唐家小婉來到劍塔的時候,陵越和玉泱都不在。

他站在樹下等著陵越,心思恍惚回到他“出師”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