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把握著這份力量,背負著枷鎖般的責任,保護重要的人們,保護重要的事物,保護我的尊嚴,這是作為對父親以死換給我的新生活的回饋,也是我致以麵前這個賜給了我一切的世界最大程度的敬意。

“所以從來不去逃避和否認,我需要這把槍的力量,無以達成‘真正的日常’的虛妄心願,最終也會變成去去往未來的慰藉和動力吧。我要對得起父親,更要對得起我自己。也許這種被責任匡定的人生從我以‘岫野’這個姓氏出生的那刻起便已經決定好了——硬要下個定論的話,那便是所謂的‘命運’了吧。”

“……對於改變現狀無能為力就選擇安於現狀,不僅如此,還把‘命運’這種虛無論調拿來當托辭……”臨也不痛快地回擊道,“你可真是無趣透頂耶,小椋。”

“無趣透頂真是對不起了,學長——您還剩最後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啊……嗯,我想想看……”

臨也單手護住腹側的傷口支起上身坐好,盯著虛空的某處輕皺眉頭陷入思索。

通透的天光懸空在頭頂上方飛速劃過,逃也似的腳步甩脫不了冗長黏滯的年華,所到之處將蒼綠光陰盡數浸染成透明的模樣,晃動在密閉的空間裏,連吞吐的氣息都無處遁形,默默地等待著最後一輪拷問。

岫野椋不期然地想起在陌生城市靜謐的街頭那個毫無由來的親吻,美好得猶如掠過指尖的蝴蝶,清雋真摯又無聲無息。折原臨也沒有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做出任何解釋,岫野椋因缺氧而暈頭轉向也來不及去問,雖然不敢妄加斷論那代表著怎樣的意義,但確實有什麼變得與以前不同了。

此時,岫野倉除了“責任”之外交付給她的另一個命題驀地躍入腦海——

命運。

“命運並不掌握在你的手中,周圍的一切才決定了你的命運。在很遠很遠的未來,我的阿椋在遇到某個人的瞬間,一定能明白的吧,為了能——”

——為了能想你所想,愛你所愛,不顧一切,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報答。

這是寫在岫野倉寄給岫野知和子的最後一封家信末尾的句子。

父親想讓我明白的,應當就是那樣的心情吧。

那麼,所謂的“某個人”究竟是……

啪!臨也忽地一捶手,驚得岫野椋眼睫一顫。

“啊,我想到了,第三個問題。”

“……請講。”

岫野椋定了定神,準備繼續迎接帶有尖銳刺探性質的提問,不料卻在下一秒頜骨跌地。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臨也側了側臉,噙著慣有的狡黠笑容,口齒清晰地說道:

“小椋你——

“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我交往嗎?”

氣氛處在一個微妙的拐點上。岫野椋的心裏陡然升騰起某種——智商和反射弧同時崩壞的焦躁感。她愣了半晌才勉強張開嘴,吐出一個毫無意義的音節:

“……哈?”

三叉神經連連抽了好幾下,舌頭打結語無倫次的狀況鮮見地發生在岫野椋身上:“那、那個……不……我是說……抱歉,您剛才有說什麼嗎?我好像……意識過剩產生了幻聽?”

靜默。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終於——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表情蠢斃了!!唔哈哈哈哈……不行了傷口又裂了,好痛……快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的回應是上一刻還溫言細語深情款款的演技派幹脆粗暴地摔了麵具,捂著肚子歪倒在座椅上笑得喪心病狂。

“……我可以開槍嗎學長?請務必讓我開槍爆了您的頭。”

“啊啦那可不行,快給我住手……不行還是覺得蠢死了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是三歲小孩嗎,不要再滾了,與其失血過多休克陣亡不如讓我送您一程……”岫野椋瞥見臨也黑T恤下不斷擴散著紅色的繃帶,立刻傾身摁住他的雙肩,過早告罄的容忍與耐性促使她提高了嗓門,“都叫您別再滾來滾去了!傷口在流血啊!”

臨也倏地收聲,似笑非笑地注視著撐在自己上方,罕見地微露慍色的少女,抬手輕輕點了點她蹙起的眉尖,不明意味地感歎:“生氣了呢。”

“那是當然的吧?!”話音剛落,危機感從脊椎末端躥起——後頸被摁住,向下施力,頭顱被迫低下,唇舌相迎接受親吻。

心跳聲嘈雜得讓人恨不得堵住耳朵放聲尖叫,整個世界聒噪得像隻精力充沛的知了,不知疲倦,喋喋不休。

岫野椋露出了無力的表情,在窒息感侵占全部意識之前,她跨開雙腿,單腳著地,膝肘並用,在上身保持水平的狀態下,小心翼翼地抬高了兩三公分,以防壓迫到臨也的傷口——而這彼此之間微妙的毫厘差距,卻讓臨也哭笑不得。

這種時候還在顧慮別的事情,你這家夥——

到底要溫柔到怎樣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