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在誇獎我嗎?”

“不不,你誤會了。我指的是,那樣在人群中會很顯眼。你那洗練的時尚感,和人群中的其他人相比也很突出,在好的意義上。不過,我因為職業關係,很擅長分辨那種東西,所以對你而言,混進人群不算太好的隱藏方法呢。”

話及至此,臨也的腦海裏浮現起微妙的不協調感,而在那“不協調感”進一步演化成“不詳的預感”之前——

“對了,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暫時就可以了,能請你休息一下嗎?在醫院裏。”

再然後——沒有然後了,臨也感覺被什麼人撞了一下,低下頭時,側腹的T恤洇透出一大一灘詭異的暗紅。

——就這樣,立誌成為幕後黑手的男人,在未曾搬到台前的幕後、在異地城鎮被人猝不及防地黑了一手,當街一刀捅倒在地,幹脆地失去了意識,結果就那樣被送進了醫院,無法預想翌日的新聞裏,他的名字會被在全國播放的事。

啊對了,還有件無關緊要的事也順便提一下,發生了這麼多混亂事件的日子著實值得紀念,畢竟所有牽扯進來的人們都或多或少地在自己的道路上向前邁進了一步,不管那道路通向的結局是好是壞——

今天是5月4日,折原?情報屋?幕後黑手?自作自受的蠢貨?臨也的二十四歲生日。

真的隻是順便提一下而已。

第二天,岫野椋醒得很早,早川家的客房內沒有掛鍾,所幸手機被貼心地放在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摸到眼前一看,剛過七點,岫野椋打了個哈欠便果斷掀開被子坐起身。罩在身上的是幹淨的棉睡衣,衣料下慘不忍睹的傷口也逐一處理過,左臂和左腿都包上了繃帶,從打結的手法來看,似乎是專業的醫護人員所為。

門外傳來輕喊。“Ferly小姐?”“請進。”

“啊,Ferly小姐醒了嗎,感覺如何?”

“已經好多了,承蒙照顧。”

“不必客氣,因為昨天Ferly小姐突然昏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擅自把您帶回來了。”早川紀一拖過一把凳子坐下,雙手放在膝上,坐姿拘謹端正,“家母是負責外傷急救的醫生,所以包紮處理這方麵我也懂一些。Ferly小姐身上的都是皮外傷不礙事。這兩日稍加注意的話,隔些天就能好了,不會留疤,請不必擔心。”

岫野椋默然,繼而改坐為跪,欠下`身去:“真是非常感謝。”

紀一連連擺手:“不,都是了Ferly小姐不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椋。”岫野椋直起身直視紀一的雙眼,吐出了兩個音簡潔地糾正道。

“……哎?”

“岫野椋,這是我的名字。”岫野椋停頓了半秒,“直接叫阿椋姐就行了。”

——曾經有兩個很可愛的小妹妹,她們也是這麼叫我的。

“……嗯,阿椋姐。”

岫野椋忽地微微勾了勾嘴角,淺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笑容蔓延開來,不可名狀的緬懷與感傷。

紀一的父母守在黃金周一開始便收整行裝去往衝繩,展開浪漫的雙人行。獨自在家的紀一迎來半身掛彩的客人頗為開心,考慮到事件風頭尚未過去,岫野椋不敢明目張膽在池袋閑逛亦不敢馬上回去新宿的住處,便順勢答應了紀一再多住兩日的邀請。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不會不會!完全不會,比起阿椋姐給我的幫助,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紀一,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是的?”

“你昨天應該看到了吧?替我換衣服的時候。”

早川紀一端著水杯的手驀地抖了一下,杯底重重地磕上桌麵。她沉默了半刻,默默點頭。

——經過改裝的西格紹爾P228手槍。這不是應該出現在普通人手裏的東西。

“我鄭重地懇請你替我保守秘密——當然你不答應的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就是了。”

“我答應你。”紀一的爽快出乎岫野椋的意料,“每個人總必不可少地有一兩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隻是我的秘密需要跳樓來遮掩,而阿椋姐選擇用手槍來守護——緘口不言是為人的義務,我尊重阿椋姐,當然一定會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岫野椋怔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末了,她抬起手輕輕按在紀一的頭頂:“隻不過隔了十幾天,紀一就成熟了那麼多,我很開心——

“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了。”

早餐過後,紀一把電視機遙控板塞給岫野椋自己則收拾好碗筷轉身進了廚房。岫野椋隨手撥了幾個頻道——事實上將網絡媒介作為最大信息來源的她對於電視、報紙一類的大眾傳媒已經相當鈍感,完全不曉得該看什麼頻道。

“從東京來的旅行者折原臨也,腹部流血……”

咣!遙控器脫手墜落,砸在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