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悶悶不樂的躺在床上,腳下扔滿了煙頭,然而即便是憂傷已經籠罩了他的心靈,最擔心的事情卻依然發生了。
“你為什麼要去威脅他們?”齊格菲爾德闖進了他的房間。
“你都知道了?”比爾緩緩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他們是犯過錯誤,但是他們同樣有決心改正自己,對於這樣的人如果我們不伸手幫他們一把,那隻會讓他們在罪惡的深淵中越陷越深!”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依然不認為你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沒錯,”比爾說:“現在的你在他們眼中隻是一個歸國華僑,善良、淳樸而且還帶著一絲天真,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那麼你今日的表現就會被他們看作是惡魔的偽裝,這會令他們對你充滿仇恨,甚至把你看成是一個真正的騙子……”
“不,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你願意相信奇跡。”比爾的表情冷得像塊冰,“不過我願意和你打賭,如果有朝一日人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恐怕迎接你的就將是一場噩夢。”
齊格菲爾德一聲不吭的坐在了床頭,愁雲籠罩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困惑的目光,很快他又點燃了一支香煙,在嫋嫋上升的煙霧中,他用一種疲倦但是卻並不放棄的語氣說:“比爾,你相信命運嗎?”
“我當然相信,但是我的命運隻能由上帝來決定,所以我不會去嚐試改變自己的人生。”比爾說。
“上帝決定不了我們的命運,因為能夠把握命運的人隻能是我們自己。”齊格菲爾德說。
“隨波逐流不好嗎?”比爾問。
“隨波逐流隻會讓自己失去方向,所以這永遠都不會是我的人生態度。”
“埃爾文,”比爾凝視著他的臉龐,眼神卻變得有些迷茫:“我會一直保護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煩惱。”
“這個我懂,”齊格菲爾德點了點頭:“隻要你不再去找那對兄弟的麻煩,我就會呆在家裏什麼地方也不去。”
“記住你的承諾,因為我不想再去為你打掃戰場。”
……
時光一晃,三年的時間過去了,齊格菲爾德為朱氏兄弟創辦的那間補習班越辦越紅火,已經成了中州市小有名氣的培訓機構,朱氏兄弟還被地方政府評為了創業明星。小龍的父親將自己的公司轉移到了中州,生意依然紅火,而小龍也很爭氣,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中州市的一所重點高中,趙老太和兒子一家為此開心的不得了
比爾的公司也發展的很快,但是相比起他在私底下的動作卻不值一提——他用金錢收買了一大批渴望暴富的中國人,還有一些所謂的專家教授,這些人在網絡上終日肆虐,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攻擊政府的話題。
齊格菲爾德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從來不去過問比爾的事情,而且也很少離開自己的房間,他總是孤獨的坐在窗前望著外麵的世界,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隻有到了晚上為小龍輔導功課的時候才會露出一絲笑容。
他真的打算做一個苦行僧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他渴望改變這種半囚禁的生涯,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氣,渴望能夠在有生之年回到雅利安城,他甚至還渴望能夠獲得秦風家人的原諒,而這件事情甚至已經超越了對斯特凡妮的思念,成了他心頭的一等大事。
但是他知道這很難。
比爾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畢竟自己的身份是偽造的,如果中國的安全機構發現了這一點,那麼等待自己的隻有自殺身亡這一條路,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呆在家裏。
回到雅利安城也成了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因為那些試圖害死他的人是絕不會允許他活著回到雅利安城的,而且那裏還有個卡爾,那同樣是他永遠無法回避的噩夢。
細細算來,唯有獲得秦風家人的原諒這件事情似乎容易一些,但是如果真要走出這一步,那就意味著自己必須說出雅利安城的秘密,而這一點對他來說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於是什麼也做不了的齊格菲爾德隻能呆在家裏靠讀書寫字來消磨時光,但是這樣做卻帶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他對於中國的傳統文化越來越癡迷,他愛吃中國菜,喜歡聽豫劇,時不時還能哼上兩段,他明白了孔孟之道,嘴中常常帶著之乎者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但是他的內心沒有變,他依然是那個忠於第三帝國的齊格菲爾德,每當從電視上看到昔日二戰的畫麵,他的心中依然會感到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穿上軍裝奔赴戰場……
又是一天的清晨來臨,齊格菲爾德像往常一樣泡了一杯清茶,拿著一本《詩經》津津有味的讀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