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何處是家(2)(2 / 2)

“很抱歉這些事情事先沒有來得及和您商量,”舒伯特說:“但是我認為既然參與政變的首腦人物都已經和齊醫生同歸於盡,那麼如果繼續追究協同者的責任,勢必會迫使他們拚死一搏,這反倒會讓帝國陷入內戰的危局,所以我才決定以特赦的方式來換取他們對繼續執行改革路線的支持……”

“這些人是不會幫助你實施改革的!”羅森巴赫突然打斷道:“但是他們卻能幫助某些人實現自己不可告人的陰謀!”

“總司令官閣下,我不太懂您的意思……”舒伯特麵色一緊。

“我老了,腿走不動了,腰也直不起來了,但是眼睛還沒有瞎。”羅森巴赫丟下這句話,就在克勞斯的攙扶下向會客廳外走去,而舒伯特在此過程中始終保持著沉默。

離開了艾德斯瓦爾宮,克勞斯將父親扶上汽車:“爸爸,您難道真的不打算參加統帥閣下的葬禮嗎?”

“你的弗蘭茨叔叔不想讓我參加他的葬禮,因為他希望我能夠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爸爸,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自己人生的最後一場戰鬥中失敗了,而且打敗我的人就是我自己,隻可惜當我意識到這一切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克勞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

“齊的墓地在什麼地方?”羅森巴赫突然問

“城外的市民公墓,三天前剛剛下葬。”克勞斯說。

“走,讓我去看看他。”

克勞斯陪著父親來到了公墓,在墓地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找到了齊楚雄的長眠之處,隻見墓碑前擺滿了鬱金香,還有無數張祈禱他靈魂早日升入天堂的紙條。羅森巴赫輕輕撫摸著冰冷的墓碑,眼角的熱淚頃刻間便如雨下。

“下葬那天這裏來了很多人,雖然蓋世太保一直在暗中進行監視,但是卻無法阻止洶湧的民意。”克勞斯想起那天的場景,眼中也不由泛起了淚光:“有很多曾經被他救助過的人跪倒在墓碑前放聲痛哭,看起來就好像是世界已經走到了末日。”

“副統帥閣下那裏呢?”

“他的葬禮非常奢華,幾乎所有的高官都全程參加,而且廣播和電視還進行了現場直播,克勞柏森總理親自致悼詞,稱頌他是日耳曼民族曆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偉大人物,但是就在葬禮舉行的當晚,他的墓碑上就被人用紅色油漆噴上了‘劊子手’的字樣,而肇事者直到現在都沒有被抓到。”克勞斯說。

“就算肇事者被抓到了,以後還會有人接著這樣做的。”羅森巴赫深深的歎道:“所以我們的國家已經沒有希望了,它會再次墜入失敗的深淵,令無數家庭破碎……而我們會像所有的失敗者一樣,在曆史的潮流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我們會像墨索裏尼,永遠被人釘在恥辱的十字架上不得解脫……”

克勞斯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的父親,隻好像個稻草人似的靜靜地佇立在齊楚雄的墓碑前。

一個臉上蒙著黑紗的女人突然從遠處走來,她的步伐緩慢而又沉重,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施蒂爾,你是來向自己的朋友表達懺悔嗎?”女人在羅森巴赫麵前停下了腳步。

“萊奧妮!”羅森巴赫驚訝的喊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的弗莉達也在這裏,如果我不來陪她的話,她一定會感到孤單的。”萊奧妮淺笑道。

“你說得對,”羅森巴赫痛苦的低下了頭:“我是在向齊懺悔,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其實你和我死去的丈夫很像,”萊奧妮幽幽道:“雖然你們試圖用不同的方式來讓第三帝國重現輝煌,但是到頭來結局卻都一樣,隻能在人生的最後一點時間裏承受無盡的痛苦。”

“羅蒙比我幸運,”羅森巴赫喃喃道:“至少他已經遠離了痛苦,而我卻還要繼續承受……”

“這就是自作自受,”萊奧妮的聲音漸漸遠去:“因為隻有傻瓜才會為一個早該消亡的悲慘世界拋棄自己的青春和幸福……”

當這番話飄進羅森巴赫的耳朵時,他再也站不穩了,隻好軟綿綿的靠著齊楚雄的墓碑坐了下來,恍惚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張天使般的麵孔:“契爾斯卡婭,我的愛人,帶我走吧,也許地獄的彼岸才是我真正的家……”

羅森巴赫再也不能實現自己在戰場上為第三帝國報仇雪恨的願望了,但是他臨走時心中卻帶著深深的懺悔,隻是又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到他的痛苦從而放下手中的屠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