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山頂的道路其實並不長,但是施特萊納的腳步卻越走越沉重,他的心髒跳得非常厲害,既充滿期待,又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恐懼。轉眼間,他就來到了那道高高的圍牆外麵,透過兩扇被緊鎖的鐵門上的一道縫隙,他看到了兩棟孤獨的小樓,而那種美妙的音樂正是從其中一棟小樓裏麵傳出來的,但是這棟小樓的每一扇窗戶外麵都釘著粗壯的鐵柵欄,似乎就連空氣都不能在這裏自由的流動。
正在圍牆外麵徘徊的兩名蓋世太保這時也發現了施特萊納,他們立刻飛奔過來,高高舉起右臂,臉上還掛滿了討好的笑容。
施特萊納並不想理會這兩個家夥,他把手一擺:“把門打開。”
“對不起,我的統帥。”其中一名蓋世太保賠著笑臉說:“這裏麵很危險,所以您最好不要進去。”
“我再說一遍,把門打開!”施特萊納的眼神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而這往往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蓋世太保們膽怯了,他們打開鐵門,目送著施特萊納帶著一臉凝重的表情走進了齊楚雄的家門。
原本施特萊納以為自己會看見齊楚雄正坐在鋼琴旁聆聽妻子演奏樂曲,但是事實卻與他的想象大相徑庭,因為正在演奏的居然是一個小男孩!
“!”施特萊納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小男孩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有人走進來,他依舊用心的彈奏著樂曲,而施特萊納也沒有選擇去驚動他,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繼續聆聽著美妙的旋律。隨著琴聲的變換,一幅溫馨的畫麵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快樂的鐵匠們在作坊裏盡情釋放著自己的歌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開心的笑容,而他的煩惱也在這一刻漸漸散去……
張夢琪此時拿著一碟點心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埃爾文,休息一會吧,媽媽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奶油餅幹……”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手中的碟子卻突然掉到了地上,“你,你……”
施特萊納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拉回到現實中,他不得不站起身,略顯尷尬的說:“對不起,這裏沒有鎖門,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
“夢琪!出什麼事情了?”齊楚雄急匆匆的從書房裏跑了出來,但是當他看到施特萊納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便立刻陷入了沉默。四年多沒見,他們發現彼此都老了許多,盡管他們心裏都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卻隻能凝視著彼此的臉龐,用一種隻有他們才能了解的方式維護著對方的尊嚴。
小齊格菲爾德並不知道父親此刻的沉默意味著什麼,他就像是一隻調皮的小鬆鼠似的在施特萊納身邊繞來繞去,不停地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
“埃爾文,不許你這樣沒禮貌。”已經回過神來的張夢琪急忙把兒子拉到了身邊,而這個動作也令施特萊納暫時放棄了與齊楚雄的對視,轉而將關切的目光轉移到了小齊格菲爾德身上,他發現這孩子明亮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如同湖水一樣純淨的目光,高挺的鼻梁下麵那對薄薄的嘴唇上正頑皮的掛著一道弧線,小家夥看起來是那樣的天真無邪,以至於讓施特萊納心裏居然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似乎這個孩子在很久以前就曾經在自己的夢裏出現過。
“埃爾文,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習彈鋼琴的?”施特萊納問道。
“去年我過生日的時候,弗蘭茨叔叔送給了我一架鋼琴,然後媽媽就開始教我學習彈鋼琴了。”小齊格菲爾德奶聲奶氣的回答道。
“看得出來你很有天賦,”施特萊納繼續笑著說:“因為有很多人即使到了我這個年齡,也未必能夠擁有像你一樣的演奏技巧。”
“唉!”小齊格菲爾德突然撅起了嘴:“要不是媽媽天天逼著我練習,我才不要來學習彈鋼琴呢。”
“哦?”施特萊納頗有興趣的問道:“那你能告訴我,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當然是和卡爾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外麵玩耍。”小齊格菲爾德脫口道。
施特萊納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了,他默默地望著小齊格菲爾德,蒼老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掩飾不住的愧疚。
“埃爾文,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嗎?怎麼一點規矩都沒有!”張夢琪生怕兒子的話會刺激到施特萊納,於是便想將他拉進臥室,但是小齊格菲爾德一邊躲避著母親的拉扯,一邊大聲喊道:“他不就是那個鋼鐵意誌的繼承者嗎!我前幾天還在弗蘭茨叔叔家的報紙上見過他!”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張夢琪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小齊格菲爾德,掄起巴掌就朝他屁股上拍去。
“等一等!”施特萊納伸手擋住了張夢琪的巴掌,“他還是個孩子,再說他也沒說錯什麼。”說罷,他便在張夢琪緊張的注視下,將小齊格菲爾德抱在了自己懷裏:“告訴我,埃爾文,你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