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霍夫對著齊楚雄的胸膛緩緩舉起了手槍,但是他的手卻突然抖得很厲害,那個靠在大理石柱上的身影對他和成千上萬的囚犯們來說就意味著光明和希望,如果自己的最後一槍稍有偏差,一切就將變得無可挽回。在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下,他越來越緊張,以至於根本無法瞄準目標。
“開槍吧,格裏高利·伊萬諾維奇!”齊楚雄用盡身上最後一點力氣喊道:“您不是早就想殺了我嗎!現在機會已經來了,您為什麼又不敢動手了呢!”
“齊醫生,原諒我吧,如果不這樣做,大家都會死的……” 阿金霍夫的心裏在這一刻開始了大聲哭泣,“您一定要活下去,為了孩子們的幸福,為了公平和正義,為了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再有壓迫和戰爭!”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阿金霍夫一咬牙,對準齊楚雄扣動了扳機!
“呯!”隨著一聲淒厲的槍響,齊楚雄臉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他軟綿綿的靠在大理石柱上,任憑胸口的鮮血肆意流淌,生命的色彩正在從他臉上迅速消散,他雖然還在努力堅持,但是最終還是如同一棵被砍倒的大樹那樣倒了下去。
宴會廳裏一片死寂,人們都呆呆的盯著倒在血泊中的齊楚雄,很多人都在想,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能夠讓他可以坦然的麵對死亡的威脅,因為這一切似乎已經不能再用忠誠和勇氣來解釋了。人們就這樣站著,聽著自己胸膛裏那一陣陣急促的心跳聲,他們都在尋找答案,但是卻沒有人想起來要去拉齊楚雄一把。
葉戈廖夫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著自己的朋友就這樣死去,但是他的腳步還沒有來得及挪動,艾伯特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休斯,你!”葉戈廖夫先是驚訝地感覺到艾伯特的手冷得像一塊冰,接著又發現一向以冷靜而著稱的同伴這時竟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仿佛是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葉戈廖夫在心裏痛苦的說著:“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齊走向死亡卻無動於衷嗎?哦,老天,這一切真讓人無法忍受!”
“齊醫生!”布爾琴科、弗蘭克和約翰這時終於忍不住了,他們三個像瘋了一樣擺脫蓋世太保的禁錮,撲到了齊楚雄麵前,“您一定要堅持住!”弗蘭克的聲音已經哽咽了,“您不能死……孩子們還在等著您回家……”
“喬恩,把我扶起來。”由於不停的流血,齊楚雄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微弱了。弗蘭克急忙托住他的身體,在約翰和布爾琴科的幫助下,兩人把齊楚雄從地上扶了起來。
“格裏高利·伊萬諾維奇……您該兌現自己的承諾了……”齊楚雄對阿金霍夫露出了一縷艱難的笑容,“這是您自己說的……打完這一槍,您就必須釋放將軍……”
“閉嘴!”阿金霍夫忍住心底的痛苦,對齊楚雄怒吼道:“對你這種人我沒必要講信譽!反正我也不能活著走出這間宮殿,那就讓我拉著施特萊納一起上路吧!”
“您不能這樣做……請放開將軍……如果……如果您同意……我願意替他去死……”
當齊楚雄的這句話飄入施特萊納的耳中時,一股在他心裏壓抑已久的情感突然徹底爆發出來,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一股勇氣,竟然在一瞬間用力掙脫了阿金霍夫的控製,衝著齊楚雄狂奔而去!
“站住!”阿金霍夫從大理石柱後麵追了出來,用手槍瞄準了施特萊納的頭部!
“呯!呯!呯!”格爾利茨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搶先扣動了扳機,三發子彈準確無誤的命中了阿金霍夫的胸膛,施特萊納的衛隊在短暫的震驚後,也做出了和他一樣舉動,衝鋒槍子彈如同雨點般掃射在阿金霍夫的身上,頃刻間就在他的身軀上打出了無數個窟窿。
血水不停地從阿金霍夫的嘴裏冒出來,他那健壯的身軀這時卻如同一片寒風中的落葉,搖搖晃晃的倚在身旁的大理石柱上,他掙紮著想讓自己站穩腳跟,但是不聽話的身體卻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我就要死了嗎……”他躺在血泊裏,望著頭頂上一副聖母畫像,腦海中的意識漸漸散去,隨著一道白光從天而降,他感到自己的靈魂突然脫離了身軀,向著一幅往日的畫麵飄去——在濃密的白樺林中出現了一座如同鋼鐵般堅固的哨所,一群孩子們在哨所前點起了篝火,戰士們拉響了手風琴,隨著歡快的節奏,一位白衣翩翩的美麗姑娘一邊跳著動人的舞蹈,一邊深情的歌唱著:“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美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高高的峭壁上,歌聲好像那明媚的春光……”
“巴普洛娃……是我的巴普洛娃……”阿金霍夫望著那個白衣翩翩的美麗身影笑了,所有的痛苦都漸漸離他遠去,到了最後,他的眼中就隻剩下了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