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滿憂傷的氣氛中,齊楚雄舉步走向吉普車,路德維希已經在那裏等候他多時,當車門打開的一刹那,問候也隨之而來:“齊,昨天晚上過的還愉快嗎?”
“短暫的幸福隻會勾起更長的哀傷,”齊楚雄坐上轎車,黯然神傷的望著站在營房空地前向自己揮手告別的艾伯特和葉戈廖夫,還有他們身後那些眼光迷茫的夥伴們,悵然若失道:“我們走吧,弗蘭茨。”
“好的。”路德維希發動車輛,但不知為何,他的目光卻投向“美麗如畫”的方向,在短暫的傷感後,他重重的踩下油門,吉普車隨即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裏。
轎車離開專家營房,駛入一條寂靜無人的狹窄街道,緩慢的向陸軍醫院開去,齊楚雄坐在車廂內沉默無語,他望著眼前那一棟棟從身邊緩緩掠過的黑色建築物,心情變得異乎尋常的沉重。
經過昨天的事情,他已經從最初的狂喜中回到現實,盡管日本的戰敗意味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但是雅利安城的存在卻無疑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起爆器,這就是說,雖然戰爭已經以正義的一方獲得勝利而告終,但是來自邪惡的威脅卻並未解除,對齊楚雄來說,真正的鬥爭這才剛剛起步。
“我該怎麼做才能逃離這座城市呢?”他不停的在腦海中搜索問題的答案,可是除了一些毫無實現可能的怪異想法之外,他根本找不出任何答案,“見鬼!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一場該死的戰爭再次爆發嗎?”他越想越焦急,簡直恨不得立刻在頭頂上的黑色岩壁上鑽一個洞飛出去……
“轟隆!”就在他心煩意亂之時,遠方卻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破聲,緊接著又響起一陣讓人心驚肉跳的密集槍聲!
“出事了!”齊楚雄心中一驚,他急忙用目光投向那傳來槍炮聲的地方,短短的一瞬間,他的臉龐就失去了血色——槍炮聲是從“美麗如畫”傳來的!
“天哪!哪裏發生了什麼?”齊楚雄不禁失聲驚呼,可是還不等他把搞清楚心中的疑問,更加令人恐懼的事情就接踵而至!
“嘀……叭叭!”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從街道的遠方傳來,緊接著一幕緊張的畫麵出現在兩人眼前,十幾輛飛馳的卡車和他們擦肩而過,那上麵擠滿臉色陰沉的黨衛軍士兵,駕駛室的頂蓋上架著上滿子彈的機槍,而幾乎所有的士兵都無一例外的把手指放在懷中衝鋒槍的扳機上,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目睹這意外的場麵,齊楚雄不由心中一驚,脫口道:“弗蘭茨,這些士兵們要去幹什麼?”
“吱!”吉普車發出一聲哀鳴,無奈的停在路邊為載滿士兵的卡車讓道,路德維希凝視著車窗外那長長的車隊,許久後才黯然道:“他們是去‘美麗如畫’!”
齊楚雄愕然道:“那裏出了什麼事情?”
“齊,其實這件事情應該怪我,霍夫曼總理下過命令,嚴禁向集中營的囚犯泄露元首的死訊和我們戰敗的消息,”路德維希難過的說:“今天淩晨,‘美麗如畫’發生了囚犯騷亂事件,想來一定是愛伯斯塔克先生告訴了那裏的人這個消息,所以囚犯們才會不顧一些的反抗,而你看到的這些士兵們就是奉命前往那裏增援正在鎮壓騷亂的衛戍部隊,我真後悔,要是昨天我不帶你去集中營或是阻止你告訴愛伯斯塔克先生這個消息,也許我們就不會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什麼!”齊楚雄覺得手腳一陣冰涼,頃刻間他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幅淒慘的畫麵,黑洞洞的槍口無情的吐出一條條火舌,數不清的囚犯紛紛倒下,集中營裏血流成河,愛伯斯塔克和他的小路易斯……
“不!”他不顧一切的跳下車,試圖攔下那些裝滿士兵的汽車:“我要去製止這一切!”
“回來,齊!”路德維希也跳下車,焦急的攔在他的身前,“你救不了他們!”
“別攔著我!”齊楚雄奮力試圖推開路德維希,“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我要對此負責!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這沒有用!”路德維希拚命抱住他的身體吼道:“這些士兵們根本不會聽從你的吩咐,就算你攔在車前,他們也不會停下腳步,他們會毫不客氣的把你輾成一灘爛泥,然後接著去血洗集中營!”
“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麼呀!”聽到路德維希的話,齊楚雄沒有再掙紮,他在心裏悲傷的想道:“我自以為這樣做會讓大家得到歡樂,可沒想到竟然會引發一場悲劇!”
他低下頭,聽著耳邊汽車輪胎壓過柏油路麵時的沙沙聲,痛苦而又無助的把手放進大衣口袋,掏出一張發皺的白紙,那上麵是一個從未見過鮮花的嬌豔,也未聆聽過鳥兒的歌唱,更不知道太陽的溫暖是何物的猶太孩子的夢想,而如今這個夢想即將隨著一陣淒厲的槍聲化為地獄中永遠的奢望,他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不!我絕不允許!”齊楚雄猛地抬起頭,大聲喊著路德維希的名字:“弗蘭茨,我們走,我要去見施特萊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