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無法推辭,齊楚雄隻好把大衣穿在身上。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件衣服表麵上看起來有些破舊,可實際穿起來卻非常舒服,而且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雖然是一件由碎布料縫製而成的大衣,但是卻看不出有任何拚接的痕跡,這可不是一般裁縫能做到的。
“怎麼樣?您覺得還行嗎?”老人站在一旁不安的問道。
齊楚雄眉飛色舞的回答道:“您的手藝真是沒說的,這恐怕是我這輩子穿過的最好的衣服,瞧瞧這做工,我敢說就連那些專做上等禮服的裁縫們也要自愧不如。”
老人眼中立刻露出一絲喜悅,“您能夠這樣認為我真是太高興了,隻可惜眼下沒有好的布料,不然的話我一定能夠為您裁製出一套上等的禮服。”
“您用不著客氣。”齊楚雄滿意的用手拍打著大衣,他接著試探性的問道:“老先生,要是我沒搞錯的話,您應該是科隆一帶的人吧?”
老人聞言一愣,“您是怎麼知道的?”
齊楚雄發現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他高興的回答道:“我曾經在德國生活過很多年,所以對您的這種口音並不陌生,對了,您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這還不都因為我是猶太人!”老人黯然低頭,有些難堪的說:“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您,那就是別再稱呼我為老先生了,我今年其實才三十五歲!”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您的年齡居然和我一樣大!”艾伯特吃驚的說道。
“這不可能!”齊楚雄望著眼前這張皺紋密布的麵孔,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僅比自己大七歲的男人。
“我的名字叫做列維·愛伯斯塔克,祖上是奧地利人,一戰後移民到德國,我憑著祖傳的裁縫手藝在科隆開了一家服裝店,專門給當地的有錢人製作禮服,雖然工作很辛苦,但是日子倒也過得安穩,可自從希特勒上台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回憶起當年的情形,愛伯斯塔克不禁有些痛苦,“由於我是猶太人,所以處處受人歧視,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想過要離開德國,畢竟這裏有我的家,坦率的說,我當時首先是把自己視為德國人,然後才是猶太人,盡管有些提心吊膽,可我還是選擇留了下來,而正是這個錯誤的決定導致了我們全家悲慘的命運。”
“愛伯斯塔克先生,您還是先坐下來吧。”齊楚雄發覺他的神情有些疲憊,急忙拉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
“謝謝您,醫生。”愛伯斯塔克感激的握住他的手,接著說道:“水晶之夜過後,我的全家都被抓進集中營,由於條件惡劣,我的父母和兩個哥哥相繼離開人世,而我和妻子也在1939年2月被帶到了這個地下世界。”
齊楚雄被嚇了一跳,“這也就是說,您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多年!”
“是啊,這些年我簡直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愛伯斯塔克的眼神中充滿淒涼,他輕輕撫摸著兒子的頭發繼續說道:“這孩子的母親在來到這裏後不到一個星期就因為難產去世了,隻剩下我們父子倆在這個黑暗的世界中相依為命,為了活命,我沒日沒夜的做著苦工,可在那些看守們眼中,我們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群供他們驅使的牲口,隻要稍有一點不滿意,他們就會用皮鞭和槍托收拾我們,我曾經無數次想過自殺,可是我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扔下路易斯,唉!”
隨著愛伯斯塔克的一聲長歎,齊楚雄的心情也變得異常沉重。愛伯斯塔克的遭遇他也曾親身經曆,當年他的父親就是在“水晶之夜”過後,不得不帶著全家逃離德國;而小路易斯此刻眼中那彷徨的目光,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至今不知流落何方的女兒,“過來孩子,”他把小路易斯攬入懷中,痛惜的說道:“讓你受苦了,不過你放心,我今後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小路易斯懂事的點了點頭,他接著鄭重其事的問道:“先生,您什麼時候再給我治一次病呀?”
“怎麼!你又感到不舒服嗎?”齊楚雄頓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