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雄立刻屏住呼吸仔細傾聽,雖然這些聲音不大,可他還是能夠清楚的分辨出這些人所用的語言,這裏麵有英語、法語、還夾雜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語言,可就是沒人用德語講話,這無疑是在告訴他,這些船艙裏的人很有可能是和他一樣的囚犯!
“他們把這麼多的囚犯帶到潛艇上準備幹什麼?”齊楚雄在心裏吃驚地說。他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發現所困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霍夫曼正悄無聲息的向他走來。
“眼前的一切讓您感到很吃驚對嗎?”霍夫曼停在和齊楚雄並肩的位置, 嘴邊露出一種怪異的笑容,“可是您想的一點都沒錯,這些船艙裏的人的確都是些從集中營裏挑選出來的囚犯。”
“你怎麼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齊楚雄目瞪口呆的看著霍夫曼。
霍夫曼微微一笑,“這並不奇怪,您隻要和我多接觸一段時間,就會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很善解人意,”他接著把手指向通道的遠端,“請您跟我來吧。”說完他就向前走去。
齊楚雄目不轉睛的看著霍夫曼的背影,心裏突然冒出一股寒意,他感覺到這是一個難以捉摸且心懷詭異之人,和這種人打交道必須十分小心,否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跟在霍夫曼的後麵向通道的遠端走去,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一扇巨大的黑色密封艙門前,兩名黨衛軍士兵手中緊握MP40衝鋒槍分別站在密封艙門的兩旁,用警惕而又狠毒的目光盯著跟在霍夫曼身後的齊楚雄。
“把門打開。”霍夫曼對其中的一名士兵擺了一下手,那名士兵立刻像馴服的獵犬一般轉過身去轉動密封艙門的手柄。
“嘎吱!”當密封門被打開的一刹那,齊楚雄頓時感到眼前一花,一間裝飾豪華的船艙呈現在他眼前,船艙的地板上鋪著繡有異國風情圖案的波斯地毯,而頂部則固定著一盞明亮的白熾燈,在這盞白熾燈的下麵安放著一張長條餐桌,潔白的桌布上麵整齊擺放著各式餐具和銀質的蠟燭台。在長條餐桌兩旁的艙壁上還掛著幾幅油畫,從繪畫的手法上看,這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從整體上看,這間船艙布置的倒是頗有幾分宮廷氣派。可令人遺憾的是,在齊楚雄所處位置正對麵的艙壁上卻掛著一麵“卐”字旗和希特勒的巨幅半身畫像,這多少有些大煞風景。
但是齊楚雄並沒有去繼續留心觀察船艙裏的擺設,他的目光此時已經完全被一束插在餐桌花瓶裏的明黃色鬱金香牢牢吸引,要知道這種花一般隻在每年的三四月間開放,而眼下這個季節是根本見不到的。
仿佛是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齊楚雄情不自禁的來到那束花前,他彎下腰深深地聞了一下,一股清新的芬芳味道立刻把他的思緒帶回到多年以前——那時他新婚不久,為了讓懷有身孕的妻子放鬆心情,他特意陪著她到鹿特丹的市民公園裏觀賞盛開的鬱金香,兩個人幸福的徜徉在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之中,完全忘記了盤旋在他們頭頂上揮之不去的戰爭陰雲。
雖然時隔多年,可是他卻依然記得當時妻子陶醉的表情和感動的話語:“楚雄,謝謝你帶我來這麼美麗的地方,我一定會記住這個幸福的時刻,將來講給我們的孩子聽。”而如今往事曆曆在目,伊人卻已化為天地間的一縷幽魂,這一切怎能不令人肝腸寸斷。
沉重的憂傷折磨著齊楚雄脆弱的心靈,他呆望著眼前這束明黃色的鬱金香,眼前漸漸幻化出妻子美麗的臉龐,昔日裏那雙溫柔的眼睛此刻充滿離別的哀怨,晶瑩的淚珠順著冰冷的臉頰無聲滑落,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為妻子撫平憂傷,可是一句冰冷的話語卻無情的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
“看來這束美麗的鬱金香似乎勾起了您深藏心間的悲傷記憶,此時此刻,我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您內心那種難以名狀的痛苦,不過我對此並不覺的奇怪,因為人往往都是在衝動過後,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