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有些輕看我吧?”

明瑜一怔,沒想到她說話這般直白,忙搖頭鄭重道:“公主敢於隨心而行,我心中十分欽佩。”

鬆陽公主擺了擺手,笑道:“什麼欽佩,不過是我臉皮比旁人厚了三分而已。”又凝視她片刻,麵上笑容漸漸消隱而去,歎道:“我曉得他對你故去的婆婆意重,這才屢拒於我。隻越這樣的男子,我便越是稀罕。我早立誓,此生若非得遇勘嫁之人,寧可孤寡到老,也絕不再胡亂另結姻緣。他前次用邊事未定,無暇顧及私事的借口拒我,這次又致信我母後,道自己雙目有疾,非我良配,又說要為你已去的婆母守陵,以補從前未盡之責。我既已經認定了他,他若以為我會因此而退卻,那便是真錯看我了。莫說三年守陵,便是五年,十年,我也等得下去。這三年裏,我自不會再去煩擾於他,待三年之後,我再去江南,親自問他。”

她說話時,起先麵上還略有悵惘之色,漸漸卻又帶出笑意,目光閃亮。

明瑜方才對她說欽佩,多少還有些客套的意思。此時卻是真的了,想了下,便道:“公主方才之話,可要我代你轉給我公公?”

鬆陽公主略微搖頭,道:“謝家男兒,如玉謙潤,卻自有種頂天立地的風範,最叫女子傾心。我方才對你說這些,並非是想你代我傳話。隻是見了那信,心中覺得悶,想尋你說下話而已。他既存心為亡妻再守陵三年,我此時再在他麵前多說什麼,於你過去了的婆母也是種不敬。有什麼話,等三年後我再親自跟他說便是。”又端詳了下明瑜,含笑道:“我過完年後便會離開京城回我封地,想來也沒機會再送你了。臨別之際,無以為贈,唯願你二人神仙眷侶,到了那裏萬事順心。”

明瑜謝過了,目送她離去。望她背影之時,心中一時感觸萬千,直至那纖娜背影消失在宮牆盡頭,這才微籲口氣,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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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昭武將軍府裏一番忙亂,先是每日裏不斷有京中官員前來相送,待人情完結,便是上下家人的去留安排。魯管家奉命留下守著宅邸,安媽媽雖願到江南隨伺老爺,隻考慮到她年歲已高,給了一筆豐厚銀錢,送她去了兒子那裏頤養天年。謝家的護衛中,高峻與高弦兄弟二人隨謝南錦到江南,剩餘人都與家人一道隨謝醉橋到河西。

柳向陽立下軍功,升任驍騎尉,春鳶兩個月前也生了個兒子,自然要隨謝醉橋和明瑜一道赴河西去。

二月,理完了京中諸事,被賜過宮宴,謝家人終於往江南而去。

此趟南下,一是送謝南錦,二來,也是謝醉橋陪著明瑜回娘家。去過江南,他們便要帶著半歲大的兒子往河西赴任。

阮洪天與早兩個月前回了江州的江氏得知了此事,等到謝家人到了那日,親自到碼頭相迎。同去的還有聞訊特意趕來的謝如春一家人。眾人見麵,分外親熱。

明瑜在娘家盤桓的數日,阮洪天和江氏想到往後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女兒和外孫,恨不得把這幾天當幾年來過,百般疼寵都嫌不夠。

謝翼麟和謝銘柔兄妹年後都各自已經訂了親。謝翼麟娶的是淮南道台府上的小姐,謝銘柔的夫婿乃是今科榜眼楊其宗,謝如春正是他的恩師。江南人氏,祖輩雖無出過大官,家道卻甚是殷實,楊其宗年歲不過十八,才學過人,人品亦端方,前途無量,謝如春與謝夫人對這個年輕人極其滿意,當即就訂下了親事。

明珮如今已經十四,出落得極好,舉止也脫盡了早些年時的跳脫。明瑜自嫁人後,每次往家中寄家書時,必定不忘亦單獨寄她一封。記起她當年似乎對謝翼麟有過心思,如今再看,見她似乎也早淡了,這才放心。挑了個空,特意備了一匣子宮中出來的首飾宮花送她,抱了兒子與她閑話。

明珮見芝兒玉雪可愛,便抱了坐自己腿上,逗他玩笑。芝兒朝她吐泡泡,沾了她一臉的口水。若是從前,她即便麵上不敢現出,神情必定也會不快,如今明瑜見她卻不過笑著拿塊帕子擦了下臉,忍不住笑道:“二妹,你果真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