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剛才那個問題:“沒後悔過嗎?”

林溪瞥了眼窗外漸暗的天幕,沉下臉來說:“後悔過,時常很後悔。”

顧國泰說:“我跟你一樣。”

李京依舊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裏,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房間裏的電子設備發出滴滴的響聲,指示燈的藍光和紅光不停交錯,仿佛戲子臉上塗抹了一層又一層的油彩,又像弛張有度的鼓點,一下接一下重重敲在心頭。心口鈍痛,也許他不應該答應淩澤帶他來北京。淩澤喜歡溫馴地蜷在他懷裏,對待其他人卻總是張牙舞爪。李京很喜歡早晨一睜開眼就看到淩澤皺眉的小模樣,晨光柔和地從他臉上路過,幹淨的像內心深處的冰天雪地。他做過很多壞事,看,老天爺還是公平的,懲罰來的這樣快。

顧國泰內心急的火燒火燎,汗順著發絲滴下來滑進眼裏,煞的眼角很疼。林溪走過去詢問帶來的那幾個偵察科的下屬,每個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對林溪泄氣地搖搖頭:“對方似乎很了解我們的追蹤方式,很多細節都刻意避開了。”

林溪問:“大概位置也查不出來嗎?”

其中一個人盯著儀器屏幕,低聲說了句:“在郊區,也可能在鄰省,範圍太大不好定位。”過了一會又說:“對了林局,這種情況我好像在哪見過。我想起來了,說不定真被咱們猜中了,還真是四川那販毒團夥。”

林溪眼皮跳了下,他站直身體,習慣性地將手插、進褲子口袋:“打電話回局裏叫人,能出動的全部出動。”

這時李京突然問道:“確定不了位置,把人派去哪裏?”

顧國泰也看向林溪,等他說什麼。林溪·

淩澤許久才蹦出四個字:“回光返照……”平時撓人的爪子被許輝的舉動感動的都縮回肉墊裏了,淩澤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許輝拍了幾下他的背,似乎在他耳邊說了點什麼,可他沒聽清。

夜已深沉,房間裏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不知是哪裏的木頭窗子壞了,被風吹的咯吱咯吱作響,仿佛一隻凶狠的野獸正在嚼著獵物的骨頭。外麵的風裹挾著枯枝敗葉特有的沙沙聲,像千軍萬馬兵臨城下前的草木皆兵。

淩澤睡著了,許輝頭輕輕磕在牆上閉上眼睛。顧國泰最後那句話像信號差時的電波斷斷續續地在他腦海裏重播,他把曲著的腿伸平,垂眼看看正熟睡的淩澤,心裏想著千萬不能讓他出事,因為有人等他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許輝正處在進入睡眠前的迷糊狀態,門被從外麵哢嗒一聲推開了。許輝警醒地抬了下眼皮,乍然的明亮光線讓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隻聽咕嚕嚕幾聲,像是有些罐子朝沒被手電筒照到的地上滾過去了,許輝下意識的看了幾眼,沒看清。

手電筒很快被關上了,那人什麼也沒說就轉身帶上門離開。許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忙叫醒淩澤:“聞到什麼味了嗎?”

淩澤還在迷糊中,懵懵懂懂地吸了吸鼻子:“唔……是有股什麼味。”

那股味道越來越強烈,許輝終於確定了,是汽油。就在許輝和淩澤想不出端倪的片刻間,外麵已經燒起了熊熊大火。許輝借著從窗戶裏鑽進來的火光清晰地看到滾滾濃煙正穿過門縫飛快地向室內移動。許輝這才明白,剛才滾進來的那些罐子裏麵裝的都是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