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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初(一)

蘇顏的母親在她很小時候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蘇銀國這男人除了認命的沉默外也沒有其他實質性的舉動,蘇顏對母親沒什麼印象,和父親的關係也不怎麼親近,近十來年除了必要的交談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她想蘇銀國該是恨她的,至於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她身上流著一半那女人的血,隻要她存在著便時時提醒他作為一個男人曾遭受的最大恥辱。

陳群很早的時候問過她:“你爸會結婚吧?估計你以後得有個後媽,你要當心,後媽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對這一結論蘇顏無從取證,因為蘇銀國一直沒有再婚,這麼多年過去蘇顏以為這輩子估計都碰不到後媽這種生物的時候蘇銀國卻準備結婚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隻拖油瓶。

蘇家的經濟條件並不好,四間麵積不算大的小平房加一個獨立小院,廚房雜物間還有兩間臥室,稍大點的自然是蘇銀國他們的主臥,另一間則是蘇顏的房間,裸露在外的牆麵遍布了年代久遠的痕跡。

蘇顏自有記憶開始就一個人住,但今天這個隻屬於她的小空間要被另一個人瓜分一半,兩個大人張羅著角落的小床鋪,蘇顏站在自己的床位旁沉默的看著,偶爾瞟一眼垂頭站門口的那個小蘿卜頭,眼中多少帶著點敵意。

床位鋪好後蘇銀國走到蘇顏麵前,道:“以後弟弟和你住一塊,你照顧著他點。”

聲音淡漠生冷,遠沒有別家長輩麵對孩子時該有的溫和,蘇顏也不怎麼在意,她又看了眼那個蘿卜頭,點頭應了聲。

她的繼母鄒吉芬笑了笑,微微俯身,親和道:“麻煩你了,蘇顏,鄒姨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隨後走向自己的兒子,拍拍他的腦袋,囑咐了句:“司木,要聽姐姐話,知道嗎?”

小男孩點點頭,兩大人前後腳走了出去。

頓時隻剩了他們兩人,蘇顏冷眼瞪了他一會,轉身爬上床玩前幾天從陳群那順的紙牌。

司木扒著門沿手指一下一下摳著,眼睛盯著腳下的地麵直出神,都說經曆過家庭破敗的孩子都會比較早熟,但他再早熟也不過才9歲,尤其還是個敏[gǎn]的孩子,蘇顏的敵意收斂的再好對他而言依舊顯得有些蓬勃,心裏直發虛,不敢跨進去。

蘇顏將印著卡通圖案的紙牌分類排好,才再次抬頭斜了他一眼,“不進來?”

並不是和善的語氣,卻也讓司木鬆了口氣,獲特赦令似得邁著小短腿‘噔噔噔’跑了進去。

蘇顏才發現他背上有隻藍色的小書包,而且還鼓鼓的,司木一骨碌跑到自己床邊拿下書包開始從裏往外掏東西,幾本課外讀物和一件外套,然後什麼都沒了,蘇顏不屑的撇了撇嘴。

之後的日子還算相安無事,這要歸功於司木話少,不像其他小男孩那麼好動活潑,房間裏多一個人對蘇顏沒什麼實質的影響,生活還是照常過著,司木和鄒吉芬的感情很好,盡管平時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表現,但他很懂事,明明什麼都做不了還是會跟在鄒吉芬身邊跑來跑去幫忙,而那個已經有了魚尾紋的女人也會滿麵笑容的任他折騰,蘇顏有時候看著會忍不住羨慕,這是她這輩子怎麼都奢求不來的東西。

某天晚上司木坐在小板凳上在給自己的鞋子穿鞋帶,蘇顏靠在床頭看了他好半晌後,道:“喂,你和你媽關係一直都這麼好?”

司木抬頭詫異的看著她,這是蘇顏第一次非必要情況下主動和他搭話,非常的意外。

他愣了幾秒後點頭,“嗯!”

蘇顏抿唇盯著自己的手指,突然一個翻身麵朝牆壁躺了下去,昏黃燈光下的背影顯得很僵硬。

現在是夏天,這年的農村河道還沒有被周邊的工業所汙染,孩子常跑河裏去釣龍蝦,下午的日光炎熱到灼人,陳群跑來的時候蘇顏正無所事事的趴書桌上玩剛抓的剪了翅膀的知了,重複的摳它肚子讓它叫喚。

“別摳了,難聽死了!”陳群拍了下她的肩膀,皺眉一臉的嫌棄,“陳胖子把釣竿都收拾好了,你今天還去不?”

“去,怎麼不去,今天釣的都該歸我了!”他們三最近每天都出動去釣蝦,所得的收獲每人輪著拎回家,今天輪到蘇顏,她怎麼可能不去?

司木蹲在門口看她們,手上拽著繩子,繩子另一頭也是隻知了,這隻翅膀完好正撲棱著不停往上躥,可惜是隻啞巴不會出聲。

蘇顏快速起身走出去,經過司木身邊時順手將手裏那隻被摧殘差不多的丟給他,然後頭也不回的和陳群跑出了門。

司木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抿了抿唇,隨後將在地上爬動的知了撿過來,看了會學著蘇顏的樣抓了抓它的肚子,果然響亮的叫起來,嘴角忍不住彎了彎,隨後又看看繩子上被綁的那隻,這兩都是蘇顏抓的,很平常的小昆蟲,每個孩子在童年幾乎都抓著玩過,但9歲的司木卻是第一次得到。

去河邊的路上,陳群勾著蘇顏的肩,“喂,你那後媽還好吧?”

“還行,反正沒你說的那麼恐怖!”蘇顏動了動肩膀,“哎,你這樣熱不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