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她的神經一度崩潰,有時覺得,費豈昂對自己並不是沒有感覺的,如若不然,又怎麼會將她安置在那樣豪華的別墅裏,還有慈愛的阿姨細心照顧著。有時卻又覺得,他放自己在那麼空曠的屋子了,就是想她自生自滅的,不然,他怎麼許久也不來。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度日,日複一日地寬慰自己,明天,明天他就會來。

直到她故意失足從樓梯上滾落下來,結束了寶寶的生命,她趴在堅硬冰冷的地麵上抽搐,那一刻的感覺如此清晰凜冽,怕是永遠也忘不掉的。後悔,害怕,無助,絕望,那麼多種黑暗的情感同時吞噬著她,直至不省人事。

隻是不曾想過還會醒來的,怎麼沒有一同去了呢,這世上,果然就是壞人往往長命百歲的。死裏逃生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唐朵,包括那一回喝到胃出血住了院,她怎麼會沒有感覺,誰才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往往一件極微小的事,就可以辨別了,更何況她們還是這樣多少年形影不離的關係。隻不過是後來,愈發覺得不安了。

就好像,越是在意看重的人,越不想讓她失望,越是想著,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對方看。從小到大,她跟唐朵就是完全不在一條軌跡上拚搏的人。她是一心想走星途的,很早便下定了決心,而唐朵,是為了能夠配得上肖馳,拚命努力學習的人。

從十歲開始,就是她罩著唐朵的。這種關係,從認識費豈昂以後便一點點轉變了,自己成了她們小圈子裏的弱勢,是不是自己太極端了,藍莉想不清楚。隻知道,她很怕很怕,唐朵會瞧不起自己,盡管,也許她並沒有這樣想。可是想法一旦植入腦海,便是日複一日的根深蒂固,到最後,成了結了痂也不肯消散的疤。

“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氣急敗壞的質問聲打斷了藍莉的思索,她抬起頭,正見唐朵可憐兮兮地看著費豈昂,無奈無助,又平添了幾分無理取鬧的感覺。

隻是讓她訝異的,並不是唐朵清醒後的轉變,而是絲毫不見慍色的費豈昂。他悠閑地倚在牆邊,飄忽窗外的目光落定在唐朵身上,依舊是不徐不疾的淡然語氣,“不要跟我談條件。”

那日她央著他找藍莉來,正巧護士來給她打點滴,兩隻手上的針孔始終都是舊的還沒去,新的就已來,加上悶悶的心情不好,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耍起小脾氣來,說什麼也不同意再給她紮針了。後來還是費豈昂涼涼地瞪著她警告說,就隨意好了,你不想出院誰都沒有辦法。她就頓悟的抓住了護士的胳膊,還不著邊地問人家,把明天後天大後天的也一並打了好不好。惹得護士小姐想笑又不敢笑的。

但是好處總也是有的,就比如費豈昂給她找來藍莉這件事,這麼一個小甜棗就讓她把昨天的不愉快通通忘記了。想到這裏,唐朵就識趣的噤了聲,然後白了他一眼,便轉頭看著藍莉,“莉莉,他跟以前一點也不一樣。”語氣間盡是失落的情緒。

藍莉一顫,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不一樣了呢?”

她搖頭,“我也說不上來,”繼而又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糾結模樣,“就是感覺冷冰冰的,以前雖然也不愛理人,但是隻要我說悶,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逗我開心。”

自然清楚她說的那個人,不是費豈昂,是肖馳。

讀高中那會,唐朵的成績並不好,中考的時候,她拚盡全力才以倒數第幾名的成績擠進了肖馳的高中,而後兩個人就順其自然的在一起了。浪漫也是有的,不過更多的時間,都是肖馳抱著一堆書,拖了唐朵去補習功課,當然,唐朵耍無賴的次數要遠遠多餘乖乖跟去學習,但是肖馳總有辦法,每次都把她哄得合不攏嘴,最後樂顛顛地跟著去做那些無盡無休的枯燥試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