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病叫做燥鬱症,這種人人經常被情緒左右,有時憂鬱,感覺生來無望,有時狂躁,感覺熱血沸騰。
程宮就有這種病。
一個26歲的單身男,在一家中小科技公司工作,由於企業小,工作多,這裏女人當男人,男人當畜生。
程宮名為一個研發經理,可他的工作整日處於雜亂無章中,頭疼於產品規劃,煩躁於項目書寫,掙紮於物料采購,無語於人員管理,不大不小的幹部,卻是上下擠兌的重點。
此時,他正處於憂鬱階段,憂心未來光棍一條,無法繼承香火,憂心未來露宿街頭,衣衫襤褸,更憂心自己無法回報父母,隻能無奈的成為啃老一族。
關鍵,啃老,資本也不足啊。
“老宮”
財務小張在叫他。
大家都這樣稱呼程宮,雖然親切,卻越發讓他注意到自己的單身,感覺這原本悅耳的清亮女高音無比的刺耳。
“什麼事?”
程宮小心翼翼地回應道。
“昨天你報銷的單據,老板沒簽字怎麼交上來了?”
“老板不是出差了,說是回來補,先報銷不行嗎?”
“那可不行,沒簽字不能報銷,這是規矩。”
小張理直氣壯的說。
“規矩,規矩,錢的事都規矩,幹起活來怎麼沒聽說規矩,資本家的嘴臉相當醜惡。”
當然,這話程宮隻能心裏想想,嘴上可不敢說。
尤其這小張聽說是老板的親戚,平日裏習慣了作威作福,誰都給他幾分薄麵。
“拿回去吧,”
小張揚起手,拿著單據,頭也不抬,伸向程宮的方向。
很無奈,程宮采購花了上萬元,自己先墊付的,現在自己手頭緊了,卻還不能報銷。
接過單據,程宮哀歎了一聲。
小張一臉鄙視,心想這等窮鬼怎麼可能找到老婆,一萬塊錢愁成這樣,真沒出息。
“切”
一個重重的不屑聲從小張嘴裏發出來。
燥鬱症患者容易被激怒,在忍受了很久的壓力之下,這一聲“切”像導火線一樣,點燃了程宮的怒火。
轉過身,瞪圓了雙眼,咬牙切齒,用一個極誇張的手勢將工資條甩在了地上,怒視著小張。
“你給我裝什麼逼?”
“小小市民還裝起了萬惡的資本家,看不起誰呢?”
“狗眼看人低的我見多了,你算老幾?”
“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還笑我窮?你有錢,哪來的?來路正嗎?”
“大家都是同類,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
一番怒斥讓小張來不及還口,憋的臉通紅,哇一聲跑出了辦公室。
程宮恢複了平靜,辦公室變的安靜異常,所有人看著程宮,沒人覺得他過份,心裏都裝滿了暢快感。
反而程宮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感覺話說重了。
慢悠悠拾起了扔在地上的報銷單據,回到了工位。
“哎,事辦到這個程度,也是絕了,以後這班還怎麼上?以後更沒錢了,真是愁人呢。”
程宮又變的情緒低落。
突然的暴躁,又是突然的憂愁,空虛,躁鬱患者的心酸,誰能理解。
下班之後,程宮沿著那條通往舊城區的窄道,向出租屋進發,那條道,平時少有人走,很清靜。
程宮要死不活的拖著身體,歎息這絕望的一天。
“哎,小子?”
伴隨著嘶啞的嗓音,一個寬大的手掌拍在了程宮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