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聽到命令紮起鬃毛,嗚哇叫一聲,撲向那隻田鼠。
不料,那隻田鼠吱一下鑽進牆洞。大黑急得刨土撒尿,田鼠就是不出來。大黑悻悻地回到劉青身邊。大黑剛剛回到劉青身邊,田鼠又出來了,一隻、兩隻、三隻。大黑咬不過來了。大黑去追咬這隻,那隻又頑皮地對著劉青做起鬼臉。
劉青恐慌萬分,心裏風狂雨驟響一陣兒,終於拿起電話。拿起電話筒想想,又將電話筒放下了,放下,又拿起。如此再三,終於要通了對方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女人。
劉青滿是驚恐的聲音抖抖顫顫傳去,阿姨,您能來一下嗎?
女人悠揚悅耳地說,是劉青嗎?有事嗎?
劉青說,我我我,好怕。
女人笑了,是很甜很柔的笑,我還有事,不能去的,讓蕭燕去跟你做伴吧。
劉青一聽,呀,電話打到蕭燕家裏去了!接電話的是蕭燕媽媽李穎。原來,爺爺事先和李穎打過招呼。事實上劉青處於這種孤立無援的景況,是爺爺和李穎共同製造的。
劉青一聽李穎要蕭燕去跟他做伴,心裏突然像有什麼在坍塌,不不不,不用的!劉青對蕭燕還有成見,才不願讓蕭燕來呢!哢劉青就把電話筒撩下了,可是孤獨驚懼總是霧一樣纏繞他包圍他。他覺得待一分鍾好像待了一百年。於是,他的心中又有一種期待要冒出來,雖然細微柔弱,但它還是側著身子,從大石下,探著腦袋,一點一點向外擠,一擠出來,就變得無限大,無比強烈。
陽光和腳步聲一直跑在蕭燕的前邊。陽光是很殷勤的,腳步聲也不怠慢。它們捷足先登舉起金燦燦的指爪和蕭燕的喊聲一起敲響棗園的門。
劉青聽到蕭燕的喊聲,就喜出望外地跑出來了,打開園門;可是在園門外出現的不光蕭燕,還有牛力。
牛力跟蕭燕一起來了。
你?劉青臉上的喜色頓飛。
牛力提一個塑料袋豬下貨,咧一下大嘴,說,怎麼?不歡迎!我是來還賬的,上次吃你一口甜瓜,今天來還你一塊豬肝,剛出鍋,熱的,香著呢,給!
劉青不接不行了,一塊熱熱的豬肝已到他的手裏,何況豬肝那麼誘人。他是喜歡吃豬肝的,不,我爺爺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牛力大咧咧地說,咳,這哪是你要的,這是我還你的。上次,我吃了你家一口甜瓜,今天還你一塊豬肝。
他們說著吃著,一邊的大黑也被牛力的豬肝饞得瞪圓兩眼,流著涎水,繞著牛力轉來轉去。
牛力鄙夷地望著大黑,僵著臉上的皮肉,說,那天你咬我有功,賞你一塊豬肺吃吧。
於是,人吃著豬肝,狗吃著豬肺,屋裏滿是嘴巴的吧唧聲。吧唧吧唧,劉青吃得津津有味,牛力卻吃得滿腹心事。
劉青吃得滿嘴流油,對蕭燕友好起來,說,來來來,我教你們打電腦,上網。劉青來鄉下,把他的手提電腦帶來了。劉青連上電源,打開電腦,要教蕭燕牛力學電腦。
蕭燕隻學過《信息技術》知識,還沒接觸過電腦,感到十分新奇,便認真學習起來。
牛力滿腹心事,怎麼學得下那玩意兒。他看了幾眼電腦上那些花花綠綠的畫麵,咧著大嘴說,麻煩麻煩,頭疼頭疼,嗷——玩去!叫著,提著塑料袋跑出屋子。他的塑料袋裏還有豬下貨。豬下貨誘人的香味始終吊著大黑的胃口,引得它饞涎滴滴,長舌噠噠。
牛力走出屋子,大黑也顛顛地出屋子。牛力向東,大黑跟向東,牛力向西,大黑跟向西。大黑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牛力塑料袋的豬下貨。
風又大起來。風狡獪地掀起樹葉。樹葉不懷好意睜開綠色的眼睛,瞅著大黑。棗園那隻小鳥又怪異地叫起來,危險危險,完了完——了!
牛力又扔一塊豬肺給大黑,很大的一塊豬肺。
大黑簡直是感激涕零。它不明白這個它曾傷害過的男孩子為什麼會對他這麼好。那塊豬肺牛力好像用力過大,扔在刺槐插的籬笆牆外邊。好在這個地方的籬笆有一個洞。大黑矯健地俯下身子,將腦袋敏捷地伸過籬笆洞,嗚哇一下就將那塊豬肺叼在嘴裏。大黑貪婪地嚼幾口就向下咽;可咽不下去了!不好!它的脖子被繩子套住了!
套住大黑的是馬樁。牛力進棗園引誘大黑,馬樁在園外下套,這是馬樁牛力早就計議好的。
大黑曾遭遇過許多危險。對待這樣的危險,大黑似乎很有經驗。大黑稍一遲疑,沒有向後退;而是閃電一樣往前撲。一下竄到籬笆外邊。大黑閃電一樣撲在馬樁的肩上,吭就是一口。
馬樁尖叫一聲,拽著套住大黑脖子的繩子拚命跑起來。
大黑的腦袋撞在石頭上,隨後脖子讓繩子勒緊了。大黑的脖子一被勒緊,就失去了反抗能力,像一條癟軟的口袋被馬樁拖到棗園後的山溝裏,吊在一棵槐樹上。大黑後腳爪似著地似不著地,脖子上的繩子時鬆時緊,呼吸時斷時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