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麥克阿瑟沒有向任何上司打招呼,又擅自發布了一項公告:
“現在我們已大體上肅清了共產黨在南朝鮮有組織的軍隊。事實愈來愈明顯,我們晝夜不停的大規模海空襲擊已使敵人的補給線遭受了嚴重的破壞,這就使敵人前線部隊無法獲得足以維持戰鬥的必需品。我們的地麵部隊正出色地利用這一弱點。敵人的人海戰術已無疑地失敗了,因為我們的部隊已適應敵人的作戰方式。……
比我們在戰術上的成功具有更大意義的是,事實清楚地表明,赤色中國這個新的敵人,缺乏工業能力,無法提供進行現代戰爭所需要的足夠多的重要物資……其軍事上的弱點已經暴露無遺。即使現在聯合國軍部隊的行動受到種種限製,因而相應的軍事優勢屬於赤色中國的條件之下,事實還是表明:赤色中國完全沒有能力以武力來完成它對朝鮮的征服。因此,敵人現在必定已痛苦地認識到:一旦聯合國決定改變其寬容的態度,不把戰爭局限在朝鮮境內,而把我們的軍事行動擴大到赤色中國的沿海地區及其內陸基地,那麼,赤色中國注定會在軍事上麵臨迅速崩潰的危險。確認了這些基本事實以後,如果朝鮮問題能夠按照它本身的是非加以解決,而不受與朝鮮無直接關係的問題(如台灣問題或中國的聯合國席位問題)的影響,則在朝鮮問題上做出決定並沒有什麼不可克服的困難……”
鑒於大戰略的需要,杜魯門不想、也不敢在朝鮮戰場傾盡所有,他後來在回憶錄中回憶道:“我從來沒有忘記:美國的主要敵人是蘇聯,隻要這個敵人還沒有卷入戰場而隻是在幕後操縱,我們就決不會浪費自己的力量。”
美國的國策是明確的,美國決不能陷入在亞洲的一場持久戰,從而消耗掉本應部署在歐洲的軍事力量。出於同一原因,英、法等盟國則更加反對擴大同中國的戰爭,而主張與中國人談判。在朝鮮戰場上打得熱火朝天時,美國最為強大的對手和意識形態仇敵蘇聯卻冷眼旁觀,隔岸觀火,按兵不動,根本就無意卷入這場衝突。這個時候,斯大林恐怕正叼著他的大煙鬥在克裏姆林宮裏笑彎了腰呢!
看到麥克阿瑟在24日的這份公告後,杜魯門氣得眼冒金星,他氣憤憤地表示,這是“對我作為總統和最高統帥而發布的命令的公然違抗,這是對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的挑戰”,“也是對聯合國政策的藐視”。參謀長聯席會議也報告總統:“這位聯合國軍司令官簡直再也找不到比這更有效的辦法來使總統勃然大怒了。”
世界輿論對這篇聲明罵聲如潮,連美國的西方盟國都稱之為向共產黨宣戰的“戰書”。
國務卿艾奇遜氣哼哼地臭罵麥克阿瑟:“上帝要毀滅誰,就首先讓他發瘋。這是個肮髒的農夫。”
麥克阿瑟的聲明等於是向中國下了最後通牒,它徹底破壞了杜魯門準備從朝鮮抽身的計劃,杜魯門憤怒地告訴手下:“我現在唯一能說的是我深感震驚。我從未低估過我與麥克阿瑟之間的困難,但自威克島會晤之後,我曾指望他能尊重總統的權力。我認識到,我本人除了解除這位國家的最高戰場指揮官外沒有別的選擇了。”
解除麥克阿瑟職務的決定正在高層討論之中,這時,政治上低能的麥克阿瑟居然又來了個火上澆油。
4月5日,共和黨領袖小約瑟﹒W﹒馬丁在眾議院發言中宣讀了麥克阿瑟給他的一封複信,說麥克阿瑟將軍同意馬丁的建議,即在一場對中國大陸的入侵中使用台灣的國民黨軍隊,信中說:
“關於赤色中國在朝鮮參戰而造成的局勢,我的看法和建議已極其詳盡地闡述並呈交給了華盛頓。總的來說,大家都知道並了解這些意見,因為這些意見隻是遵循傳統的方式給暴力以最大的所謂還擊而已。我們過去一直是這麼做的。你關於利用福摩薩(注:指中國台灣)的中國軍隊的意見既符合邏輯,也符合傳統。
看來讓某些人認識到這一點相當困難:亞洲的這一地區已經被共產主義陰謀家們選定為征服全球的試驗場所,而我們對於由此而引起的戰場問題卻還在展開討論。我們在這裏為歐洲真刀實槍地幹,而外交家們仍在沒完沒了地打嘴仗。一旦我們在亞洲敗給了共產主義,那麼歐洲的陷落就不可避免。而如果我們在這裏贏得了勝利,歐洲就最有可能避免戰爭並能維護自由。正如你所指出的那樣,我們必須贏得勝利。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代替勝利。”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某些人”說的就是杜魯門!
杜魯門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麥克阿瑟又通過馬丁扔出一顆政治的炸彈,這看來像是最後的致命一擊,卑鄙下流地抗命不從……”這個老家夥不僅在軍事觀點和外交政策上和自己唱對台戲,而且還居然跟自己的政敵拉幫結夥!杜魯門心中久已鬱積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了,這封信使他最終下定了決心:麥克阿瑟必須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