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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臨近結束時,譚司匆匆而至。他簡短的行禮祭拜後,將淩宣熙拉到了一旁的小包間。他看著她憔悴的臉,心裏五味雜陳,想要責怪她不好好對待自己,又覺得在這樣的日子裏實在難以開口。
終是伸手彈了下她的額頭,佯怒道:“那個總是開心微笑的小宣熙怎麼不見了?”
淩宣熙的眼眶忍不住溼潤起來,她抬起頭看著譚司,想要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一句話哽在喉頭,淚水嘩啦啦地直落。
將她攬到懷裏,輕輕地撫了撫背脊,又馬上鬆開。譚司歎了口氣,“宣熙,剛過來的時候,我遇到了淩司令,他看上去比以前老了許多,你還在怪他強硬地撮合你父母的婚姻嗎?”
伸手擦掉淚水,淩宣熙搖頭,“我早就不怪了,我哪有資格怪他,隻是以前任性地選擇離開,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才好。”她有些自嘲地說:“外公應該很生我的氣才對,有這麼個不孝順的外孫女,真是他的倒黴。”
譚司沒有接話,而是轉移話題道:“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麼多年來,你遇到的事情雖然多,卻也沒有真正意義上太過坎坷的遭遇,到底是誰在背後替你鋪路?”他搭著她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你剛到法國的第一個冬天,遇到同性戀的欺負被抓進警局,她們仗著人多,謊稱是你要搶她們的錢,還拿小刀劃傷她們。”
她接下他的話,“後來是我當時的導師把我贖出的警局。”
他卻笑著搖頭,“你剛到那裏,語言生澀,成績一般,除去有些天賦以外什麼都沒有,你的導師怎麼會想要給自己惹事。”
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似乎想到些什麼。
“淩司令知道消息的時候,你已經在那裏關了24個小時,聽說精神有些問題。他一想到你小時候因為父母的事而接受精神治療的過去,恨不得馬上飛去法國,擔心往事重演。可又知你心性高傲,隻好轉而打電話給法國那邊的朋友,讓他們聯係你的導師。你要知道,其中有一個同性戀身上確實有著刀傷,而你因為天氣太冷戴著手套,所以沒有指紋在上麵也很正常。這種情況下,一旦被起訴,你就是蓄意傷人,會被立刻遣送回國,並且受到司法的製裁。
“淩司令比誰都清楚Bruis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但他知道很多事不去經曆,你便不會成長。你還記得離開淩家的那天,你對他說過什麼嗎?”
“我不要你們的幫助施舍,我會讓自己強大起來……”說到這裏,再難繼續,心中的自責感幾乎要將淩宣熙淹沒,她從未像此刻一般覺得自己是一個如此不孝的人。
“淩司令知道你被Bruis帶去法國,被他囚禁起來,也知道你們會在11月19號的時候訂婚。11月19號,這是淩司令給紀博殊的最後期限,如果那之前,他不能把你帶離巴黎,那麼淩司令便會讓人帶你離開。
“宣熙,這是淩司令對你們的考驗,從你離開淩家後的點點滴滴,他都知道。唯一沒有及時掌控的,就是薑盛的事情。他因此自責地一天沒有說話。
“宣熙,還記得你小時候總是拉著淩司令的手讓他不要去部隊,多陪你一會兒麼?你問他打仗會死人是不是,其實淩司令提前隊伍,也有一半是出於你的原因。
“宣熙,歲月不饒人,一個轉身,或許就是一輩子再不相見。”譚司說完後便欲離去,他背對著她說:“我還要趕去總部,明天彙報完工作就回巴黎。”
他剛跨出一步,淩宣熙便拉住了他的手臂,像是鼓起勇氣前來承認錯誤似的,低著頭問,“阿司,你還在氣我當年的不告而別麼?”
譚司一愣,回過身,揉了揉淩宣熙的頭發,“傻丫頭,你在我們四個之中,永遠都是最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要不是小佟和冬曄在古巴做科研調查走不開,他們一定會來參加阿姨的葬禮的。”
“阿司。”她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終是看著他淺淺一笑,“你要保重,回國的時候,記得要聯係我。”
“好。”譚司笑著應承,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頓,然後大步離開,神色已不若來時那般壓抑嚴肅,嘴角微微勾起。
阿司,對不起。
阿司,少掉九年的生日禮物記得補上。
她欠了他九年的道歉,以及這九年裏應得的生日禮物。
收起情緒,淩宣熙從另一扇門走回內堂。除了來幫忙的人以外,其他的賓客都已回去。她知道有幾個人會來得晚一些,卻沒料到會在大堂看到喻宸和葉茹二人。
喻宸的頭發比以前長了些,皮膚更黑卻是健康的,她看自己的眼神沒有以前在隊裏時那樣排斥,現在的她,流露出的是同情、惋惜,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情緒在裏麵。她接過幫忙的人遞上的香,朝著黑白相片鞠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