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騰著一張熊熊怒火色臉,翻身躍下兩丈八尺高的城牆,於蠻煙瘴雨踽踽而行的寥落背影,蕭條又淒涼。
玉袖杵在牛蹄之涔,心如擂鼓得將兩丈八尺的城牆望著,再眨巴著眼將寥落的背影委屈一覷。
咳,玩笑開得過火了。
鳳晞轉悠了兩圈,終究還是折回來,將她從城牆上抱下去。動作不大溫柔,臉麵上還悠悠蜿蜒了幾分垂死掙紮的怒氣。
她唯唯諾諾鎖在他懷裏,真誠地道歉:“對不住,再想個旁的法子好了。”顯然那幾分垂死掙紮的怒氣,乃是堅忍不拔的勇猛的怒氣,依然在他臉上遊走。玉袖在心裏馨了一把香,赤誠地將娘親討好阿爹的一番行為於腦子裏過了過,嗯,先要鼓著腮幫子撒一陣嬌,若爹不吃這套,便貼上去樓一樓,若爹還是不買這賬,索性對吃嘴。
她努力將第一步撒嬌的做派回放,頹然發現她頂多會撒個潑,撒嬌這般小鳥依人的玩意兒,她認為隻能將自己塞回娘親肚皮裏,重新養過一回,方有一成的可能性將自己養成小鳥依人的形容。
挨著下一步樓一樓的姿勢,她以為這廂已經算作摟了,便還剩下一步……她使勁兒地將脖頸梗著,卻因脖頸不夠柔軟的緣故,無法梗到正麵,酸溜溜地在側麵停片刻,倒能堅持幾分。
她努筋撥力了半日,便隻能添一添他的側臉,以此算完成了親這個動作,將酸溜溜的脖頸鬆下來時,頓覺親吻乃是一個極耗體力的細致活,她活了小半輩子以來,頭一次將一樁耗體力的活計耐著心性做完,還做得這樣體貼細致,該要放一大條鞭炮來慶祝慶祝。
原本以為做到這一步,鳳晞撈了這麼個大便宜,該做番臉紅的表態,卻不想他的臉皮近來得了她的真傳,似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跡象,似笑非笑道:“膽子夠肥。”說得她有些心驚肉跳,似被澆了滾滾紅油,備受煎熬。
她不辨東西地四處瞟著,方才蹲在城牆上眺望過的碧霄天際,一派湖翠色的沙中綠洲以海市晨樓的姿態,浮光掠影般點水而過,有山色空蒙雨亦奇之感,略有怪異。
一個計算兒適逢其會自心而生,她立馬跳下來,歪歪扭扭站了站,暈著頭道:“先將旁的事擱一擱,前麵的海市蜃樓你看見了罷,我以為要去看一看。”
事實鑒證,女人的第六感乃是一根精準的風向標,玉袖的運道也委實好的過分。杳無人煙的沙道中確有這麼一個綠洲,卻是個在光裏翻滾的綠洲。就著那光紋,躡手撕開一張簾,便能摸入了斷層的記憶縫兒。
其實也挺好找,如卿至多能將陳國於腦中描繪出來,旁的國家雖有充棟的知識,但甚難成形,他們隻稍將這麼個浮光掠影的綠洲記著便省力許多。
尋錯了三兩個年份,方摸入臘月寒冬。翻山越嶺的紅白臘梅迎著寒風冽雪,昂然驕放。玉袖立在重重紅白花海中,在眉骨搭了個屋蓋,踮著腳眺望,入眼的雪色琉璃世界,正應了一句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鬆蘿萬朵銀。
因白梅瑩雪本為造物者弄巧成拙化出來的,在冬日裏悄然而生的一對雙胞胎兒,便隻能再造化出嬌嫩欲滴的妍梅,斡旋其中作則個點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玉袖將先前的兩副冬衣祭出來,一人一身整備得暖熱,再隱入迎親賓客裏,打算趁著三姑六婆紛紛欣賞聘禮的時候,將如卿偷出來同玄真來一場虛擬的私奔。雖則是個假的私奔,也不曉得她此番改動這場情景後,往後會被自發填補調伏成如何的事態,但至少在如卿記憶裏,她曾為自己的幸福努力過一把,私奔過這麼一回,該是了無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