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場得來不易的分外長見識的幹架就要收尾,如卿不曉得哪裏發燒,腦子一短路,神經一搭錯,猛然朝外一衝,巍巍站在兩人中間,看著梅莊主打顫。

玉袖以為這是必然的一個結局,如卿既能受得住兩生術的佛化,便表示她乃純善之心,若不然,早百兒八年前就同玄真朝海角天涯天涯海角一奔,且弑夷吾一事,對於一個熟讀內經針灸的姑娘來說,竟沒將他紮死,委實說不大過去,九成九是她故意紮偏兩寸,本是想令旁人誤認她謀弑親夫,望菜市場的利刀喀嚓,圖個幹淨利落。

一旁的玄在走神片刻,顯身出來一救業已不及,屍魃個壞茬光電一爪勾向如卿,估摸攜懷了共赴黃泉,同歸於盡,死也撈個墊背……諸等的變態心理。

如卿自認為是個大晦氣,跑出來累人害己,曉得眼前的一抓是個猛烈的一抓,腳卻不聽一絲使喚,杵在一塊碩石巋然不動,閉眼間卻覺身子一輕,玄真替她接了梅莊主陰鷙刁鑽的一抓,踉蹌退了幾步頭朝地一紮。

如卿的眼瞪得跟淌汁的荔枝似得,待玄在將她搖醒,方醒悟她犯了莫可彌補的錯,蠟白著臉色:“阿真,你醒一醒,醒一醒。”拂著他雪白的臉龐,將嘴角一抹妖冶的紅擦去,低首親昵:“你醒來,我告訴你一件秘密,我藏了挺久的,想讓你聽一聽。”

眼淚落在他久闔不啟的眼皮上,那個姑娘隻得抽泣道:“世既無玄真,更何用如卿。”

此後便如所見,玄真身子一路滑坡,華嚴的老不修莫能相救,大感病變。玄在扯著麵皮,勉強裝笑:“後來,我祭出魂魄在阿真體內遊走,方察覺異變,是屍魃臨入鬼門前藏的一個刀子。”

梅莊主暗藏的貓膩,乃是將屍靈凝結從體內拎出來,植入玄真心口,這便使得他甚難痊愈,要命的是,中間幾月分外嗜血。

年末之後,又迎一年元夕。

玄在購置了兩遝子新紙,預備剪個窗花甚的,添一添喜氣,難得多個如卿,打算鬧一鬧春。

如卿對剪窗花這門手藝分外癡迷,便是身前她也從未有過剪窗花的機會,令人不禁感然,她過的日子究竟是多麼索然無味,沒娘的娃兒是棵草,老祖宗誠不欺人。

玄真強撐著精神頭起來手把手教她,累了,便看著她興致勃勃剪窗花,眼底浮現早春的暖笑。如卿將手裏一件不大入眼的人物像遞過去,笑吟吟道:“我剪得,咳,是你。”脈脈燭光下,瞥見玄真眼角攜了哭笑兩難的意味,又報赧道:“手藝還不夠純熟,你能不能剪一個姑娘?”

他抬頭,抑製笑意,裝得訝然:“姑娘?”

她舔舔嘴皮:“最好像我。”

他點頭,動手裁剪,同如卿入木三分,她滿心歡喜地接過,掖入裏衣貼著胸口,回過神見玄真提筆作了首青玉案。

冬風潛度梅千樹,誰吹動,疏影舞。踏雪暗啞詢凍戶。霜欺欞檻,光浮星目,扃內佳人嫵。明眸善睞如瓊璐,粉黛全無媚容素。千裏相思情幾許?一顆紅豆,兩廂執手,三世忘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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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作得略傷感,她滿口留香連讀幾遍,皺了皺眉。玄真笑吟吟道:“你這張愁容,是略感傷懷的意思?”再滿上墨,“要不要再添幾筆?”她摸著胸口的窗花,點頭道:“千篇累牘百無用,羈旅難覓桃源嶺。安得西衢有情天,休負如來休負卿。”